眼見河堤如此,梅蕭仁心裡實在擔心。

惠河貫通,這兒的水量勢必會加倍,推算起時間,應當就是這兩日。

她回頭看向屋舍眾多的瀧縣,數千百姓的性命容不得差池,隨後吩咐:“派人告知瀧縣縣衙,讓他們即刻將城中百姓遷至附近高地。”

官吏聞言大吃一驚:“大人在擔心惠河貫通後會有洪澇之災可這遷離一縣百姓的動作未免太大了些,望大人三思啊”

有官吏又開始勸諫:“大人,此地的河堤甚為堅固,以前從未發生過什麼水災,僅是一道小缺口而已,不足為患。”

她道:“不足為患和有備無患是兩碼事。”

“大人的話說得在理,可是我等都無權讓縣衙辦事,何況還是疏散一座城的百姓”官吏犯難。

另一官吏接話:“是啊大人,僅是以防萬一就要清空瀧縣,而城空數日的損失將不可估量”

還有官吏又言:“大人也是當過縣令的人,應當清楚,縣衙一向只認府臺大人的命令,怎會聽大人的一面之詞,我等去傳令,若府臺大人怪罪下來,我等如何擔待得起。”

無論梅蕭仁怎麼說,這些人裡沒有一個贊同她的決定,江叡也疑心:“小人,你確定水會淹了那城”

梅蕭仁看向他,神色肅然,“不確定,但是一城百姓,數千性命,不容閃失。”

她心裡的確沒底,只是擔心而已,也知如果是她多慮了,那這防患於未然之舉便會成天大的過錯。

這樣的大事本應徵求老李的同意,可是現在去奏請已經來不及了,文書傳回宣州需要時間,老李考慮也需要時間,何況高靖書還在老李身邊,而他絕不會贊同她這麼做。

因為高靖書要是同意了,就等同於承認自己鑿溝渠之舉是在拿百姓的性命當兒戲。

梅蕭仁往河邊走了幾步,俯瞰著河流。

如今水勢平緩,水面離大堤頂端還有數十尺的距離,的確看不出有什麼風險,可是風險偏偏是個說不準的東西。

正因為她當過縣令,才知一縣百姓的性命不能有差池。

有人還在苦苦勸說:“大人,卑職以為這大堤不會有失。”

梅蕭仁一眼掃去,所有官吏都是一副模樣,一副都不樂意聽命照辦的樣子。

“大人,此事幹系甚大,大人千萬要三思啊,萬一大人多慮了,瀧縣的損失誰擔待得起”

“如果本官沒多慮,那水淹瀧縣的後果,你們誰又擔待得起”梅蕭仁沉靜了片刻,放慢了語速,“照本官的吩咐去做,府臺大人若要怪罪,本官一力承擔就是。”

梅蕭仁此言一出,官吏們鴉雀無聲。

府臺大人的脾性他們清楚,沒想到通判大人的性子也這麼執拗,他們不敢說話,也不敢照辦,因為通判大人這麼做實屬僭越。

披風下,梅蕭仁的雙手愈發緊握。她當慣了地頭蛇,當慣了一方之主,還沒經歷過諸如命令下不下去、下屬群起反對等情形,心中不免

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