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行是公幹,不能親自送他們回去,只能與他們就此分別。

梅蕭仁轉眼看向旁邊的河堤,如今河工要做的是將河堤加高,所以往上堆砌條石才是正事,可是這兒偏偏有個不對勁的地方

幾個河工圍在一處,正在鑿河堤的基石。

“他們在做什麼”

有人答:“回大人,他們在另鑿溝渠。”

“鑿穿河堤建溝渠”

縱然梅蕭仁不怎麼懂水利,但是河堤本是抵禦洪流的銅牆鐵壁,在上面鑿個窟窿還了得

梅蕭仁命他們停工,送走舊部之後召來工房的官吏詢問。

船艙裡,梅蕭仁坐在書案後面,幾個官吏站在她面前,幾乎全埋著頭不敢抬。

“誰的主意”她淡淡開口。

官吏只道:“卑職們萬不敢擅自動河堤”

“府臺大人知道嗎”

“府臺大人來的時候此處還沒動工。”

梅蕭仁轉眼看向一旁,心下思忖一番後已知答案,看來是有人花著朝廷撥下來的銀子,用著修河的人力,瞞著老李私自鑿了這條溝渠,意在為附近的莊園引水。

隨後她想起了時常去同知署的幾個鄉紳,他們求的彷彿就是這件事。

梅蕭仁即便知道了是誰的命令也沒點破,她看了看幾個官吏,幾個官吏也怯怯瞧了瞧她,大家都已心照不宣。

“再去看看。”梅蕭仁說完便起身出了門。

河堤前,梅蕭仁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鑿穿的那處。

春耕時節的江南從不缺水,那些鄉紳求著高靖書鑿溝渠,無非是想借朝廷的人力財力幫他們幹件一勞永逸的事,免了他們自己鑿井打水之勞。

梅蕭仁擔心的不是高靖書在以權謀私,而是這下面的河堤被這麼一鑿,周圍已有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且不說能否承受繼續加高的重量,就怕連洪澇都抵擋不住。

她回頭問道:“最近可有公函送至上游的河工做得如何,有無近期即將貫通的河道”

“回大人,隋安府衙前幾日來過函,說惠河即將貫入錦河。”官吏道,“卑職已將此函呈報同知大人。”

梅蕭仁聞言沉默不語,這封函,她連影子都沒見過。

江叡一直漠然站在她身側,聽見這話才俯身湊在她耳邊道:“被架空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若是你,定把他們狠狠罵一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分管河工的正主。”

梅蕭仁沒有照做,她已不是初入官場的懵懂之輩,豈會不懂意氣用事是會有後果的。

高靖書掌管河工多年,只要老李沒發話讓他交出治河之權,那他在這些官吏眼裡就還是正主。

罵有什麼用,她若罵了他們,待訊息傳去宣州,就成了她有意要和高靖書對著幹。

老李說過,她若和高靖書不和,他會舍其一。

一個是追隨他多年的同知大人,一個是初來乍到的她,他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