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一本正經,著實嚇了她爹一跳。像她爹這樣的本分商人,一向不願和朝廷打交道,因為畏權,能生殺予奪的權。

“丫頭,誰要對子豐下手”

“我不知道,總之是個我招惹不起的大人。快一年了,我也不知人家肯不肯放過他。”梅蕭仁頓了頓,又言,“爹,咱們對楚家已經仁至義盡,您老人家不用覺得愧對誰,楚子豐能否回來得看他的造化。”

“唉”她爹面對這種無可奈何的事也只能嘆氣,沒再說話。

楚子豐回不來,他的親族還能代他給祖宗掃墓,可是有個人,楚家沒人願意代他吧。

梅蕭仁停下腳步,喚了僕人拿來香燭,然後讓她爹先走一步。

林子裡還有幾個楚家的人,而楚家人極賣她的面子,她想打聽一座墓塋的所在不是難事。

一年過去,石碑已舊,可墳塋周圍沒有叢生的雜草,好似平日裡有人打理。

但是今天這個滿城都在祭奠逝者的日子裡,這座墓碑前卻空空蕩蕩,沒有誰來過。

梅蕭仁挎著籃子走到墓碑前,蹲下來,拿出香點燃,朝墓碑拜了拜。

她總覺這樣的祭奠得有些唐突,於是邊插香邊道:“伯母,我是楚鈺的朋友,今日路過附近,順道來看看你。”

她在墓碑前靜靜地燒著黃紙,一舉一動早已被人看進了眼中。

兩個奉命守墓的護衛就藏在密林裡,他們長年累月地守在這兒,從沒見過有誰來祭奠老夫人,這蒙著面紗的女子是第一個。

傍晚的時候,梅蕭仁回到府中,清了清她的首飾。她常年在外,這些東西閒置著可惜,倒不如挑幾樣拿去給飛花戴戴。

飛花那個年紀的小妮子戴金釵什麼的不合適,花鈿還好。她挑了一些,又摘下發髻上新買的堇色珠花包起來,準備一併帶回宣州。

她這次回家還是隻能待幾日,她爹分外珍惜,成天守著她,此時也坐在一旁看她拾掇首飾,忽然開口道:“小梅,你在外一年,缺銀子了吧,吃苦沒有”

“缺銀子”梅蕭仁忍俊不禁,“你女兒我會缺銀子”

她也不知她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問這個,直到她爹伸出手來指向她的手腕,有些嫌棄地說:“你什麼時候戴過這等成色的鐲子。”

梅蕭仁低眼看了看,無奈解釋:“這是我朋友給的,街邊鋪子隨意拿的。”

“哪個朋友,為什麼要送你鐲子難道他識破了你”

“沒有,是我與他立了約定,得有個信物為證而已,無需太貴重,也不用計較是什麼。”

“約定,什麼約定”她爹頗有些憂心,皺著眉頭嘆息,“小梅,你獨自在外得當心,別把自己給賣了。”

“約定等我升入上京,就”

她頓住了,只因她話還沒說完,她爹就已經站起來揹著手朝門走去,好似不想聽她痴人說夢。

梅蕭仁深知不宜與她爹談什麼抱負,對她爹而言,她能升入宣州靠的是運氣,想升入上京就是在做夢。再者,她升官還不如給他招個上門女婿來得讓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