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又是一個月的初一。

行知院裡很安靜,其他同窗大都已趁著休假下了山去。

梅蕭仁站在窗邊,從手中的瓷罐裡舀出食糧喂鴿子,時不時與它說上兩句話:“多吃點,之後還要飛那麼遠。”

葉知進門就駐足,手裡握著一本書,看了梅蕭仁一陣,沒出聲。

他每日這個時候來都能撞上大人喂鴿子,也不知這鴿子有什麼用處。

梅蕭仁喂完鴿子轉身,看見葉知在門前,囑咐他道:“一會兒我要去趟敬道院,若是雨下大了,幫我把它收進來。”

梅蕭仁指了指掛在窗前的鴿籠,說完就出了門去。

從他進來到梅蕭仁離開,他都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口,只是越發握緊手裡的書。

大人要去敬道院,應當又是去求那幫先生吧,可是他能料到結果,因為這樣的壁,大人已經碰了無數次

梅蕭仁撐著傘,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前行,到了敬道院。

以往她來都是挨個拜訪先生們,求他們相助。她如此執著,以致書院上下皆知她想拿國士想瘋了。

但此次不同,梅蕭仁找去的地方是周主教的書房,這是她回書院後頭一次與周主教單獨碰面。

周主教見了她,開口就道:“你既然想學就應當早來,為師不會食言,你又何苦去求別的先生。”

梅蕭仁搖了搖頭,“主教大人,學生如今不想補什麼學識。”

“那你”周主教惑然。

梅蕭仁急於求成的事,書院人盡皆知,他為什麼卻說自己不想學

她拱手道:“學生想要一樣東西,還望主教大人成全。”

“什麼東西”

“劍。”

蘇離的劍在文斌受傷當日就被收走,那時她自身難保,脫身後又在山下逗留,回到書院還身處風口浪尖,不敢貿然收集什麼證據。如今她利用求學的假象和風言風語將自己掩埋,總算有了暗度陳倉的機會。

周主教沒說給還是不給,追問:“你想要劍做什麼”

“在學生眼裡主教大人配得上清正二字,主教大人既然能為蘇離著想,放他安穩回鄉,那可否再還他一個公道”

“你想讓為師徹查此事”

梅蕭仁搖頭,道:“不用主教大人為難,我想試試看,看世間有沒有天意,看我能否在年底前找出因與果。”

周主教擔憂:“此事為師都沒能找出個所以然,僅憑你一人之力,怕是難,況且終考將至,你又怎能分心。”

“聽天由命吧。”

梅蕭仁用四個字就寬了周主教的心。周主教本就對她在年底結業沒抱希望,不會真的在意她分不分心。

她拿到了劍,用事先備好的布裹好,回到行知院。

葉知還坐在房裡等她。梅蕭仁從葉知凝重的神色得出來,他心裡似乎藏著話。

“怎麼了老葉”梅蕭仁邊問邊將劍放到不起眼的牆角。

“大人是不是又被”

葉知頓住了,他都不忍心提起大人被那幫先生拒絕的事,嘆大人何時蒙過這樣的恥。

既然梅蕭仁決定瞞著葉知,自然得裝糊塗,接話:“是啊,但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先生會被我感動。”

葉知沉默了一會兒,緩慢地道:“如果大人不嫌棄,就讓我來教大人吧。”

梅蕭仁聞言,眸中閃過一絲驚色,不禁笑了笑,感動於葉知竟然會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如果放在先前她想要求學的時候,心中一定很高興,但是現在,她要的真不是紙上談兵的學識。

梅蕭仁笑看著葉知,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