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的時候,大雨停歇。

梅蕭仁穿梭在山澗迴廊裡,走得火急火燎。方才小廝告訴她,蘇離找到了。

“梅公子,蘇公子昨晚失足墜崖的地方就是那兒,。”小廝指著前面有不少人圍住的地方,說得小聲。

梅蕭仁擠過人群,駭然愣住。

僅是一晚上不見,原本好好的人就橫躺在了這兒,一動不動,滿頭是血

“蘇離。”她跑到蘇離身邊喊了聲,卻沒得到什麼反應。

“人沒死,還有氣。”她頭頂上有人用冰涼的聲音說道。

蘇離的胸膛還在平穩起伏,看樣子性命暫且無憂,梅蕭仁心裡鬆了口氣,方才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小廝來稟報的時候說了,是隱月臺的人發現了蘇離,然後昨天還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竟救了蘇離上來

有些出乎梅蕭仁的意料。

但不管怎麼說,活閻王救了她的同窗,道個謝是應該的。

梅蕭仁拱手,“多謝大都督。”

“把人看好了,本座不是每次都這麼清閒。”流月的話音還是那樣淡漠。他目視前方,眼裡沒容下任何人,然後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帶著他的手下健步離去。

行知院。

大夫說蘇離多半是前世積了德,墜崖摔進了樹叢裡,撿回一條命,但是並非所有的意外最終都能用萬幸來形容。

蘇離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睜開了眼睛,卻不能謂之清醒。

梅蕭仁端著藥坐在床邊,看見蘇離醒來心裡閃過一絲欣然,可是她發現他的眼神異常的空洞,沒有神,人也呆得像一塊木頭。

她放下藥碗,抬手在他眼前招了招,那眼眸一動也不動。

“蘇離,你怎麼樣”

蘇離聽見聲音,眼仁這才有了動靜,緩緩看向她,卻忽然坐起來縮到牆角里,將被子捂得緊緊的,方才還無神的眼裡已滿是驚惶。

梅蕭仁莫名其妙,皺眉問道:“你不認識我”

她看他看得久了,蘇離竟然開始瑟瑟發抖,像是怕極了人。

蘇離頭上裹著細布,看似傷得不重,但傷了腦子可大可小,所以梅蕭仁心裡並非全無準備,她只希望這樣的情形只是一時,而非長久之事。

她端起藥碗遞給蘇離,“來,把藥喝了。”

“別殺我別殺我”蘇離直搖著腦袋,然後將整個人都縮排了被子裡。

梅蕭仁無可奈何,只好請來大夫再給蘇離看看。誰知蘇離這副模樣連大夫都束手無策,嘆道:“聽天由命吧。”

又是一日天明。

為防蘇離再出什麼意外,周主教派了兩個小廝守在門前,而蘇離變得怕光又怕人,如出事前一樣,將自己封在床幔裡。

梅蕭仁從外面端了藥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緩緩掀開床幔。

也許是她一直都在,也許是蘇離腦子裡還有殘存的記憶,蘇離漸漸的不再怕她,但也不肯和她說話。

梅蕭仁坐到床邊,沉著眸子,邊吹著碗裡的藥邊道:“蘇離,文尚書今早已經離開,以後沒人再欺負你了,那些士族同窗你都不用理會,讀自己的書,走自己的路,委曲求全其實換不來所謂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