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崖邊的屋舍。

楚鈺坐在桌旁,藉著燭光執筆而書,待墨跡幹卻,他將信箋摺好遞給行雲,吩咐:“送去給衛疏影。”

行雲接過,心下犯難:“主子,大學士此時應當還在路上,若要飛鴿傳書回京,大學士一時半刻恐怕看不見,不知主子的信傳得可急”

“派人去送,順便探探他人在哪兒。”

“是。”

楚鈺心存懷疑,既是在懷疑梅蕭仁的真身,也是在懷疑自己的醫術。

他的醫術淺薄,不排除有把錯脈或者記錯脈學的可能,所以他需要找那個教他醫術的人求證。

楚鈺靜候迴音,同時也開始格外留意梅蕭仁的舉止,但不知何故,如今他再難從梅蕭仁的身上看到其柔弱的一面,好似從前看見的那些都是假象

梅蕭仁與行雲過招,一招一式出得快而穩,沒有絲毫怯懦和畏縮。

楚鈺又開始回想他在秋水縣的時候,他從未發覺梅蕭仁的言行舉止有什麼異樣,且他曾在山寨裡見過梅蕭仁與人飲酒,知曉梅蕭仁的酒量不錯,別說女子,連不少男子都難及。

從前的印象和眼前所見似在逐步推翻他的質疑,尚未證實的脈象也說明不了什麼,在得到迴音之前,他也不應帶著什麼疑慮去與之相處。

轉眼,距離見真招的日子還剩下不到一天。

梅蕭仁心裡難免有些緊張。她與行雲練完劍,坐到楚鈺身邊,拿著木劍在地上劃了幾下。

楚鈺見他不安的模樣,微微揚唇,“何故犯難,與人比試而已,能難過斷案”

“楚大人,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斷案難嗎難,但是我會,與人對打我是被趕鴨子上架”梅蕭仁單手撐著下巴,嘆了口氣,“而這兩樣,楚大人你都會。”

“我又並非天生就會,我也有師傅。”

梅蕭仁扭頭,好奇地問:“你師傅是誰呀”

楚鈺低眼看著她,道:“你不認識。”

“那你師傅都教了你些什麼,也是學那些詩書典籍”梅蕭仁笑了笑道,“我記得大學士說過,說你的學問比他厲害。”

楚鈺搖頭,“若論詩書典籍,衛大人讀得多,我不及他。”又言,“博覽古今群書當然是好,但盡信書不如無書,書讀得多,不一定像他一樣會做官。”

梅蕭仁恍然明白,難怪楚鈺至今除了教她劍術就沒教過別的,以致她那些書本都蒙了塵,原來是因為覺得“紙上得來終覺淺”的,不止她一人。

天色漸晚,她拿著木劍站起來,朝楚鈺恭恭敬敬地揖手:“請師傅放心,明日我定當努力,不負師傅所望。”

“無需太在意成敗,既然你要的不是身上的衣裳,那失之也不可惜。”

梅蕭仁不以為然地招了招手,“這樣的話我從前也與捕快們說過,說既然他們的差事是守一縣平安,那跟丟一兩個毛賊也沒什麼。”她唇邊帶笑,輕嘆一聲,“安慰歸安慰,哪兒能不看重。”

“那便你全力以赴,務必要過,若是輸了”楚鈺抬眼看向她,唇邊的笑意加深,“我就回京。”

梅蕭仁聞言蹙了蹙眉,把手裡的劍調了個頭,用劍柄輕

戳了戳楚鈺的肩:“楚大人,過分了,不帶你這樣當師傅的。”

“明明是你不喜歡聽安慰,非要人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