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濃痰從額前沿眼簾滑落,吾其便在這種醜態裡,說出他奉命而來的兩個字。

“約鬥!”

群匪們的喧譁聲斂去,意簡言賅的兩字擲地有聲。

倘若是其他人在他們面前宣戰,一眾匪首絕不會如此錯愕,偏生這兩個字出自怯弱避戰的吾其之口,配合他現在狼狽不堪的一臉唾痰,反差效果之大實在使人不敢相信。

滿奎往吾其面上望來。

篝火旁的其他匪首們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或是捧腹大笑,或是譏諷連連,對吾山賊的約鬥實在不屑之至。

“你們吾山賊確定是來與我們約斗的,就以你這個可憐模樣?”

吾其不去理會他人,他此時再是狼狽,迎著滿奎的目光也無半點懼怕,口中更是徐徐吐出三個字,正是先前滿奎賊人的挑釁之言。

“可戰否?”

匪首們聲音漸小。

滿奎的虎腰微直,眼中兇芒四射,冷笑不跌道:“我不知道你們吾山賊這些日子得了什麼憑仗,竟讓你們生出如此虎膽來,吾山既敢派你前來此地約鬥,我又怎會不答允你們。”

可戰否?

戰!

望見拍鬲而起,厲聲喝道:“約於何地,如何鬥法?”

這一聲喝激得吾其不僅不為之所攝,反而在狼狽裡言如劍出,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說得殺氣凜然:“壺口,死鬥!”

吾山賊和滿奎賊前三次的約鬥僅是賭鬥,失敗一方交出所賭之糧,除了戰死之人,其他人都可全身而退,是一種商殷模式的黑吃黑,而此次死鬥,為不死不休之意,鬥到彼此雙方,最後一個人都死絕方算結束。

“好!”

滿奎眼瞳微縮,眼前大鬲被他一掌拍碎。

群匪皆都勃然大怒,三次約鬥全輸的吾山賊,地脈武人現在只餘下吾山兩兄弟,他們還敢以死鬥來如此挑釁?

“約在何時?”

群匪表情猙獰,齊齊吶喊。

處在聲浪當中的吾其只望著滿奎一人:“明日黎明之時,壺口處一決勝負。”

字字如刃,脊樑如劍。

若無將軍在後為持,他怎能如此站在滿奎面前示威。

林中有戰馬兩匹。

滿奎讓人去牽來,下達命令讓麾下群匪集結,準備連夜前往壺口,赴吾山賊所邀的死鬥之約。

由冗裡去壺口,山路崎嶇難行,若不以脈力趕路,需要黎明前方可至。

此次約鬥,對方連時間都算準了。

望見在群匪當中緊皺眉頭。

前面先行的吾其和他的一百賊卒已經不見了身影,但是那份鎮定從容讓望見有些驚疑不定,他深信光是吾山賊人,絕不敢向他們如此約鬥。

難道是……

望見向滿奎說出他心中所慮,高踞戰馬之上的滿奎半點懼意也無道:“北鄙衡氏早非昔日的邑宰大夫之家,淪落為匪之輩,又比你我顯貴得到哪裡去。困原之敗,衡氏幾乎精銳全失,連衡紐丕都險些被竇氏一箭射死,僅此一役,北鄙衡氏縱使背後有宗周下卿韓氏支援,也休想在短短數年內恢復元氣,吾山賊的依仗若是其他的衡氏潰匪,實不足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