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淵用手遮擋著陽光,費力地將眼睛睜大,張望著四周。

層疊的青山,肅殺的南恩河,似有似無的半抹青煙,一切,都彷彿和曾經沒有區別。

但是一切,已經物是人非了。

凌若淵的眼角有些溼潤,剎那間,恍如隔世。

但是,一個黑衣人不識時務地打破了凌若淵的感慨:“你,你竟出,出來了?”

凌若淵長長地吸了口氣,輕聲問道:“今夕是何年?”

黑衣人有些發懵,下意識地答道:“顯德六年[2]。”

凌若淵低頭一沉吟,彷彿自言自語道:“才四十年,他們果然是沉不住氣的。”她嘆了口氣,望著遠山,面上的表情變得冷清而決絕:“既是天意,我自當順勢而為。”

一旁的黑衣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你打算如何?”

凌若淵低頭掃了一眼答話的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回去告訴你們掌門,我已守諾踐約。從此我與九劍門[0],再無瓜葛。”

說罷,凌若淵一揮衣袖,竟然飛身而起,轉瞬就消失在繚繞的青煙之中。

只剩下,一地呻吟的黑衣人,忘記了呻吟,只呆呆地望著凌若淵一襲消失的白色背影。

唯獨一個年紀不大的黑衣人,悶頭悶腦地冒出一句:“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她身上的白衣?”

“有何特別?”

“你們沒有發現,她穿的,是喪服嗎?”

可惜這些竊竊私語,很快,被吹散在清晨的微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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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

安樂山的月夜,夜涼如水。

新月如鉤,卻絲毫不妨礙,月光如銀,鋪灑在層疊的山巒上,讓危崖險峰也變得異常溫柔。

松針,密密實實地鋪滿了蜿蜒的山路。

在月光下,松針異常清晰,纖毫畢現。

踏在上面,沙沙作響。

除了沙沙聲,就是微風穿林之聲,愉悅的蟲鳴之聲,或者失眠鳥兒的啼叫之聲。

還有似有似無,時遠時近的,笛聲。

笛聲幽怨,如泣如訴。

彷彿在絮絮叨叨地講述離愁,哀陳相思。

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絲悲涼。

笛聲又彷彿有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