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個月,便是二人由氣派到落魄的過程。

吃喝倒是不愁,餓了就上山摸只兔子、掏個鳥窩,經過溪澗河流還可以嚐嚐河鮮,渴了也不怕,隨身水壺裡滿滿裝著清甜的山泉水,若不論長途跋涉的艱苦,還是蠻愜意的。

數百里長路,對於當時才十幾歲的兩位少年來說,其苦不足為外人道也。

炎夏過去,萬物豐收的秋季到來,倆難兄難弟終於回到了起點。

踏進城內的那一刻,他們感慨萬分,熱淚盈眶,沒想到應覺初識晏明華時那身破洞乞丐裝,成了倆人的標配。

“別說了,離平商會已經在那兒開了分會。”憶起這段經歷,晏明華輕輕嘆氣,無奈道。

“既然你跟離平商會有關係,當時為何不說?”應覺突然好奇道,“你隨便在哪個小縣城的商會亮一下身份,其他商會不可能不賣離平商會的面子吧?”

“還不是因為這扯淡的三月遊歷。”晏明華攤了攤手,笑道,“我回家糊弄了好久,才讓我爹相信我是在觀察離州生意流通往來的變化情況,若是亮明身份,給他知道我去了邊境,而且是去玩,我以後再無自由可言,不管去哪,身後非得跟一堆我爹的家臣不可。”

“哈,那你是不知道我回家後有多慘。”應覺乾笑一聲。

“都過去了。”晏明華擺擺手,笑道,“當時年少,不比如今,我爹早不管我了。”

“我也是。”應覺笑道,突然想起了什麼,轉移了話題,“哦對了,你和商會關係不淺,那前兩天商隊發生的事你聽說了嗎?”

“什麼事?”晏明華邊咬著餅邊道,“我今日還沒去商會,不太瞭解。”

“說起來我也有點擔憂。”應覺說道,聲音低了些許,“到達陽崇縣前,商隊遭遇了...可以說是襲擊,死了一名護衛。”

晏明華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追問道:“襲擊?誰的襲擊?”

“不清楚。”應覺搖頭,“沒抓到人。”

“竟然有這種事...”晏明華沉吟片刻,接著說道,“但以商隊的實力,應該不懼尋常賊匪。”

更何況,我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晏明華心道。

“就怕他們來者不善啊。”應覺臉色微沉,他對那從他手中逃走的黑衣人印象很深,僅是幾個嘍囉而已,卻有設下陷阱時刻警覺的意識,再加上張曉風口中描述的邪門功法,應覺隱隱感覺,敵人恐怕不是“尋常賊匪”那麼簡單。

擔憂歸擔憂,但領教了張曉風的實力,以及有羅叔的存在,應覺對離平商會的信心還蠻足的。

“放輕鬆。”晏明華拍拍應覺肩膀,搓揉了下,笑道,“到了陽崇縣,就容不得那群歹人放肆了。我可以提前告知你一個訊息,此地滯留著一隊更加精銳的離平護衛,約莫有六七十人之數,將與你們匯合,一同前往離平城。”

“別把油擦我身上。”應覺嫌棄地瞥了一眼,咬了口餅,不解道,“那豈不是有一百多護衛?我們這支商隊載貨馬車才二十有餘,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而且說起來,商隊走貨路線也有蹊蹺,陽崇縣之後,竟一路通到離平,如此遙遠的路途中卻再無落腳點,其間不少大縣都經而不入,很顯然會損害商隊的利益...”

話至此處,應覺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盯著晏明華,狐疑道:“你是不是仍有事瞞著我?”

“哈哈,你很敏銳。”這位出身江南的年輕公子聳了聳肩,笑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你們的羅隊長很快就會宣佈。”

“離平商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這趟貨根本不重要,你們的真正任務,其實是護送某個人。”

“而那個人,此時正在這裡。”

說罷,晏明華往下一指。

“那個人在陽崇?原來如此...”應覺恍然,邊想邊連連點頭道,“這樣便說得通了,一百多護衛、羅叔和張曉風、還有這條路線,原來只為了將其護送至離平城。”

說到這,應覺嘖嘖出聲,“誰人有這般大的排場。”

聽得此言,晏明華舒展了下身體,便站起來,道:“既吃完了,那走吧。”

“去哪?”應覺隨口答道,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閒來無事,正好帶你去瞧瞧那排場甚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