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

吼聲如雷,振聾發聵。

應覺昂首望去,竟有兩道身影如天人般憑空而立,在安離武館的演武場上空對峙...不,不是對峙,他眼神一凝,劍氣入目,瞳中熠熠生華,這一刻,他看清了。

他們是在戰鬥!

應覺眸中亮若辰星,映出半空中的兩人,只見其中一人著一襲普通灰黑長衫,神情淡漠,一掌一掌隔空擊出,威勢赫然,而另一人則著一身華飾錦袍,身形清瘦,手持長劍切開道道掌風,正怒吼咆哮著,先前那震動整座武館之話語,也是出於此人口中。

“你瘋了?”錦袍人俊雅的面上此刻卻猙獰無比,怒聲喝道,“你不顧規矩襲殺我,便是不把大人放在眼裡,今日之後,金蛇幫於城中將再無立足之地!”

言罷,錦袍人一劍揮出,寒光凌厲,然而其持劍之手衣袖殘破不堪,手臂鮮血淋漓。

應覺目不轉睛,這二人他都沒見過,若沒想錯的話,那身著灰黑長衫之人,便是金蛇幫那位擁有一流實力的幫主,宋常;而叫出其名的錦袍人,依之話語判斷,他應是安離幫背後靠山派來的強援,卻被宋常偷襲,受了傷。

昔日帶領商隊的羅叔,與夜襲商隊的刀鬼,兩人不過一身二流實力,便可殺得一眾普通護衛和馬賊人仰馬翻,最後應覺獨戰刀鬼,也是艱難對敵,差點身死。

二流高手便如此強大,而這回,可是兩名一流高手之戰,應覺莫名心喜,機會難得,豈能不仔細觀摩一番?

但見那錦袍人話語落下之後,宋常卻無動於衷,掌風再起,打得雨水爆散,同時右腳憑空一踏,借雨霧之掩,身形瞬息間貼近錦袍人左右,雙掌同出。

“當!”

一聲清脆的轟鳴,宋常掌如堅鐵,狠狠地拍在欲將攔阻的長劍上,劍身一陣顫動,力道傳至劍柄末端那枚通透耀人的暖玉,“咔嚓”一聲,直接震裂。

“華而不實。”宋常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色,同時不待錦袍人緩過來,氣機蘊掌而發,自掌心與劍身接碰之處轟然擊出,長劍不受控制般倒飛而回,撞在錦袍人胸口。

“噗。”

錦袍人霎時間氣息紊亂,一口鮮血壓抑不住湧上喉頭,噴灑而出,他奮力揮劍橫掃,將宋常逼退半分,身形驟然下落,立於演武場之上。

“來人!”錦袍人忽地大聲吼道,“宋常乃安離幫大敵,聽到了的武館中人,快來助我圍殺之!”

聞言,應覺不為所動,而身旁古月翟卻一步踏下,作勢欲出,應覺一把將其拉住,連連搖首道:“你可別上,他們是一流高手,隨便碰你兩下就死了。”

“可...”古月翟急道,話才出口,就被應覺打斷。

“你幫不上忙的。”應覺再次搖頭道,手上絲毫不松。

古月翟無奈,只得看向演武場,那使掌之人的確是他們的死對頭,金蛇幫的幫主,而另一名錦袍人他也聽吳幫主說過,是上頭派下來站在安離幫一方的,見著錦袍人落入下風,古月翟心中無比緊張,只望錦袍人能頂住攻勢,轉劣為勝。

方才不過交談隻言片語的短短片刻,宋常便以追擊之勢,翻掌朝下從天而降,錦袍人一劍抵天,劍掌再次相撞,“轟”的一聲,錦袍人腳下踩著的積水瞬間炸裂,雨霧紛飛,二人氣機無比凝實,互相糾纏撞裂,方圓三十丈的演武場一時間皆是二人交戰碰撞聲響。

強。

此時應覺心裡僅剩下這一個字。

算是二流境界初窺門徑的他,氣機外放也可以做到,但只限於離身三寸,作護體之用,或催動到極致之時,以劍作載體,遠攻殺敵。

而眼前這二人,氣機肆無忌憚地逸至身外,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既磅礴無匹,凝若實質,甚至足以踏空而立,又仿若身體的延伸般,靈活有序,隨心操控,能作刀劍兵器之用。

應覺目光灼灼,不自覺間雙指已然併攏,蘊氣輕揮,劃過空氣。

其上若有劍光流淌。

...

吼聲未起之時。

一名罩著黑灰色斗篷的年輕人百無聊賴坐在一間閣樓的窗旁,雙手架在窗沿,看著不遠處雨水墜在演武場積水中泛起的圈圈漣漪。

年輕人正是羅庭。

昨日急中生智,偽裝成鬼骨中的大人物,以言語嚇退宋常之後,羅庭便趕到來了安離武館,在應覺房間裡留下了一張紙條,希望能打消掉應覺趟這灘渾水的心,接著,他非但沒有離去,還找了個無人的閣樓,一直呆到了今天。

自從發現這座離平城中的鬼骨行動皆是由樊圻指使的以後,羅庭就放棄了正面攪局,而是順其勢走,看能不能使點陰招,將鬼骨的事給壞掉。

“明日一早鏢隊便動身...”羅庭低聲自語,眉頭忽地皺起,“...嗯?”

他一直望著空空蕩蕩的演武場那邊,這一刻,視野中能見到的最遠處,卻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