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身著寬大長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這人也是一副武師打扮,眉眼有神,身形高大,比應覺寬了一個圈,卻毫不顯壯,步履短促有力,顯然精於外家拳腳功夫。

“何鄲?你怎麼在武館,氣色還如此之差?”中年男人望著老何慘白的臉,詫異道,聲音中氣十足,接著他看向應覺,“閣下是?”

“幫主,我...”老何聞言,立馬回道,卻不知從何說起。

應覺也是一驚,這人便是傳言中那位新上任的無能幫主,他立即攏攏袖子,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應覺,見過幫主。”

幫主拱手回禮,朗聲道,“原來是應覺小友,我吳某全仗弟兄們抬舉才得此位,實在不敢當。”

老何尋此空當,將金蛇幫上門挑釁、將他打傷、應覺救人等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講出,並沒有避開應覺這個外人。

應覺默默站在一旁,打量著演武場內外,自他來離平後,兩幫的人其實都有過接觸,安離幫這邊,如老何、古月翟、吳幫主等,別的不說,至少言行舉止方面讓他感覺很舒服,當進入武館後,他看到了一種氣質——不,應該是風氣,是這兒的“家風”,或者說安離幫的“幫風”,這是一代代傳承而來的、不可忘卻的。

反觀金蛇幫,其幫眾無論地位高低多是一副跋扈樣子,或許是他了解不夠,但就目前所見,他更傾向以理為先的安離,而不是以武壓人的金蛇。

這也是為何他不想參與爭端,卻願意聽一聽老何與古月翟多講幾句、見一見他們話語中那個武館的原因。

“既然是金蛇幫挑事,我們絕對不能落了氣勢。”吳幫主邊說著,邊轉過身來,“多謝小友仗義出手,不然以當年金蛇幫的狠辣作風,何鄲怕不是受輕傷這麼簡單了。”

“真不必客氣。”應覺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

“我方才聽何鄲講到的細節,”吳幫主眼神一凝,沉聲道,“若我沒猜錯,應小友已是二流實力了吧?”

應覺沒有隱瞞,點頭道,“初窺門徑。”

“果然如此,真是年少有為啊。”雖心裡已有猜測,但正面得到答案時,吳幫主仍是不禁搖頭感嘆,“我三歲習武,至今四十餘載,仍不過一介二流武夫,三年前我就已望見那座山嶺,卻不知如何翻越,縱使這般,在歷代幫中便算得上天賦尚可。我觀小友不過及冠之年,氣息悠長不絕,全身氣機蓬勃如烈日,底子打得極好,天賦定然是一部分,但後天修習更加重要,想必小友是出身於武道世家?”

應覺聞言,猶豫半晌,然後點了點頭,張老頭應該...也算吧?

“唉。”吳幫主又輕嘆一聲,忽地嚴肅喊道,“何鄲。”

“在!”老何身軀一震,聞著聲音裡隱隱的怒意,顫巍巍走過來,小聲道,“幫主有何吩咐?”

“有客上門該如何?”吳幫主頭一側,怒意轉笑,目光示意,“就這麼傻站著?還不快去泡茶?”

應覺望著一溜煙跑走的老何,臉上帶著逃過一劫的欣喜神色,而其後的身材高大的吳幫主與並不壯實的古月翟並肩而立,望向老何的背影眼中盡是笑意,他忽然覺得,這武館彷彿是一個大家,武館中的人們都是家人,家人有長幼之別卻無階層之差,幫主便是家裡的長輩,視新人只如半大孩童。

吳幫主喚了一人過來,吩咐幾句後,又率先往前庭走去,前庭即是客堂,根根沉黑色柱子撐起簷頂,柱與柱之間由木欄連起,上有匠人精心雕刻的各類鏤空紋路,古拙而精美,一扇扇玲瓏紙窗點綴其間,大氣中顯出幾分巧意。

先前路過沒太關注,再走進去時,應覺便左右瞧了起來,州城就是州城,比家裡和陽崇縣好多了,並不是擺放一些值錢的物件就算,而是擺什麼物件、擺在哪裡、怎麼擺,這些都有講究,無論是牆角立櫃上的昂貴花瓶還是兩張檀木椅後的樸素屏風,與周圍都如此協調,仿若一個整體,凸顯出一種底蘊與格調。

吳幫主落座,古月翟自然地走到其椅背後站著,這個威嚴與和藹皆存的中年漢子伸出手掌,朗聲道:

“坐。”

這時,老何端著一個樸實無華的紫砂壺與兩個茶杯快步走來,細沏兩杯,先躬身端給幫主,再給應覺,樂呵呵道:“應公子,我這糟漢子不懂泡茶沏茶手藝,將就將就。”

吳幫主雙手接過,說道,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打擾小友時間,邀至鄙館,是老何唐突了。他無非是覺得小友實力高強,若能入夥可稍解幫派之憂,卻不想非親非故求人幫忙甚至拉人下水,成何體統,何況我們兩幫之間的矛盾,總歸要由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