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之端 第二十九章 洗淨鉛華見清河(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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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鮮紅刀身之上,一股龐大而猙獰的刀意張牙探爪,散發著暴虐的氣息,它甚至遠遠蓋過了刀鬼本身的刀意,侵入破壞他的身體。
“我早有感覺,這招會損我陽壽,以往除生死之外,我絕不會用它,可今天,你這個小鬼讓我很煩啊。”刀鬼聲音低沉,每走一步,泥土地面便出現一個如細小刀鋒割裂出的腳印,“再阻擋我...”
“那就去死!”
聲音很快,刀影更快,赤鬼攜著那股龐然刀意轉瞬而至,應覺此時已有準備,他微屈雙腿,劍鞘上揚,手腕輕振,古樸鞘身與赤鬼稍一觸及,便借巨力身形倒退飛離,腳尖連點,一霎掠出十丈之外。
應覺已打定主意拖時間,很明顯這是一份他無法抗衡、刀鬼也無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他拖的時間越久,這力量對刀鬼造成的傷害越大,直至身體崩毀,當刀鬼撐不下去那一刻,他就勝了。
“想拖?不妨告訴你,我堅持的時間比你想象中久得多。”刀鬼漠然道,屈膝連彈,縱身而上,暴烈一刀追風斬來,應覺束髮之物早已佈滿裂縫,此時恰好破開,凌亂長髮在刀風中狂舞。
剎那間,應覺有種兒時練劍面對不留情面的張老頭的感覺。
張老頭教他的劍都沒有名字,應覺腹誹了很久,顯得一點都不大氣,後來他按鎮上學塾看過的東西給它們都起了名,張老頭得知了還嘲笑他,說什麼劍招就是劍招,要那花裡胡哨的名字有屁用,老古板知道個屁,名字都沒有,用起來怎能暢快?
望著越來越近的刀鋒,應覺忽地縱身一躍,提劍而起。
這一劍叫做...驚鴻!
翩若驚鴻,劍若游龍。
應覺從刀鬼頭頂輕盈掠過,手中長劍在層層刀氣中蜿蜒遊動,劍意淬出,劃過刀鬼脖頸。
白衫上多了許多細小的裂紋,應覺身形未停,在半空中如一隻俯衝的鴻雁滑向林間,踏葉騰轉,影蹤不定,底下一道道血紅刀氣沖天而起,將其踏足的枝幹紛紛斬斷,卻是刀鬼綴影而來。
但見先前應覺劍鞘撞入刀鬼脖頸,如被韌絲層層糾纏阻礙不得再進,劍離去時,血肉綻開間有無數血紅遊絲竄動,看起來猙獰恐怖的傷口轉瞬癒合,刀鬼獰笑一聲,擰身握刀上撩,霎時間刀光沖天,地面腳踏之處即刻炸裂,緊隨那個在林梢翻掠的白影。
“很巧妙的招式,可惜光憑劍鞘傷不到我。”刀鬼嘲諷的聲音自下方飄來,“還不拔劍?還覺得時候未到?我不配?”
“話別說太早。”應覺的聲音也從頭上傳來,“這招還沒完呢。”話音剛落,密林之間的刀鬼頓時察覺到了異樣,可為時已晚,方才那劍游去路徑上道道毫光隱沒,卻在刀鬼臨近時驟然爆發,一瞬間銀光大放,甚至蓋過了赤鬼彌散出的血光,這些細微卻鋒利無比的劍氣蜂擁而上,將刀鬼吞沒。
應覺停步站在枝椏上俯視銀光與刀糾纏之處,耳邊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
這一劍應該能稍微阻礙他吧?
以前不知道,但這些天見識了歹匪、護衛、羅叔乃至刀鬼的出手後,不論是刀是劍是拳,相比起來,張老頭教自己的東西似乎強了太多。
至於為什麼不拔劍...應覺苦笑,當然不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是他的劍,即從小到大練劍用的清河,是鏽的。
它既不鋒銳,也無厚重,唯一稱道的是久經風霜而不變的堅韌劍身,但這把鞘卻是張老頭明言的好東西,如掌劍而出,其劍招威力恐怕還不及先前。
可若僅如此,張老頭最後的話又是什麼意思?應覺眼中盡是疑惑之色,望著底下銀光漸漸黯淡,顯露出一個魁梧的人影。
“該拔劍的時候,就拔劍。”應覺喃喃自語。
什麼時候,才是該拔劍的時候?
刀鬼雙手握刀,沉重的一步踏出了銀光的包圍,只見他胸膛劇烈起伏著,渾身佈滿了怖人的細小傷口,不停地滲出鮮血,但刀鬼似乎並不在意,輕輕仰頭,面無表情。
應覺驚得後退半步,刀鬼的眼眸裡,竟全然無了白色,只餘那刺目的紅,和繚繞其間的黑。
“你究竟是刀鬼,還是赤鬼?”應覺忍不住問道。
刀鬼沉默,忽地一刀向上斬去。
在應覺眼裡,他的手只是稍微移動,這一剎,應覺只來得及再退半步。
彷彿什麼都沒有過,不知何來一陣痛感,應覺仍保持著腳步微移腦袋後仰的動作,身上白衫卻如成兩截,緩緩飄落,一道筆直的血線從側腰劃到左胸,再掠過他的臉頰。
只差半點,這道近寸深的血線就能貫穿應覺全身。
看不清...也躲不開!
生死之際,應覺憑本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把劍拔了出來,然後把鞘往下砸了過去。
當!
鞘在半空與刀碰撞,發出一聲巨響,隨即被彈開,旋轉著飛出了林子,不知去向。
這一刀,又擋下了,但刀鬼的手已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