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部等候多時,卻遲遲不見刑部尚書出來。林自遠可等不及,問了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好幾遍。

而宇文修則端坐在椅子上,看著茶杯中浮起的茶葉,面帶微笑,刑部尚書呂法一,寒門出身,當年進京趕考時,差點餓死在路上,若不是與宇文無敵巧遇,救了他一命,恐怕這世間只有一座名為呂法一的孤墳,卻不會有現在的刑部尚書呂法一。

當年的宇文無敵見呂法一為人正直,雖然貧寒,但身上自有一股子讀書人獨有的浩然正氣。趕巧,當時宇文無敵因為太子一事,陷入維谷,與呂法一談及此事,呂法一怒髮衝冠,大聲說道:“法也,水也,若不公正持平,談何天下太平?就算是太子又能如何?若是在下在朝中做官,定要查辦,還閣下一個公道!”

當時的宇文無敵雖然敬佩呂法一的正直,但也對他的不知世道艱險而感到莞爾。

不料,呂法一狂笑不已,他問宇文無敵:“宇文兄可是覺得在下大言不慚?”

“呂兄,我明人不說暗話。雖不說我宇文家如何家大業大,但若是論銀子人脈,就算一般的朝廷命官,我也不放在眼中。但這一次可是當今太子,說不得便是他日的皇帝,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

“就算皇帝又如何!”呂法一大喊一聲。

這句話嚇得宇文無敵急忙說道:“呂兄,我知你心中想法,可這種話,萬萬不敢再說。”

“哈哈哈,宇文兄怕了?”

被呂法一這麼一問,宇文無敵自嘲一笑,拿起酒杯:“呂兄,我又如何不怕?非議聖上,那可是株連之罪,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我宇文族人著想。”

“世人皆怕死。倘若生死不懼,公道便在人間。”

“呂兄膽識過人,我自視不如。”

二人相遇在這孤山野廟之中,雖一人有莫大的冤情,可佛像無頭天不管。一人有驚人的抱負,但廟破神走天不看。

二人沉默良久,宇文無敵說道:“呂兄,不用再說我的那些事,倒是預祝你金榜題名。”

“科舉一事,在下從未擔心,雖然呂某不才,但想必及第不難。”

“哈哈哈,我就說呂兄乃是大才之人。”

呂法一坐在宇文無敵的對面,然後說道:“不過宇文兄不要心急,雖然我覺得你的冤情,不知何時能夠得到昭雪,但你的大仇,不久便能得報。”

“我知呂兄乃是好心,說這話寬慰我,但如今這件事,我只能在心中想想罷了。”

“當今太子,昏庸無用,雖然身份尊崇,卻不懂得愛惜翎羽,早晚會自食惡果。”

宇文無敵笑道:“雖然我不是官場之人,可太子畢竟是太子,又有什麼惡果?”

“太子又如何?”

“此話怎講?”宇文無敵問道。

“呵呵,就算他是太子,也是一人之下,還不是萬人之上,所以自然有人能懲治。”

“呂兄說的是聖上?”

呂法一面色枯黃,畢竟多日沒有吃飯,如今遇到宇文無敵,才撿回一條命,可他雙眼中透著精光:“聖上可不僅僅有一個皇子,自古以來,雖然廢嫡立庶的事不多,可江山社稷,不是小事,到了萬不得已,聖上也會效仿古人。”

“那就借呂兄吉言,希望真的如此。”

呂法一點點頭,然後說道:“可就算太子自食惡果,但朝綱法紀卻仍需要人來扶持。僅是如此尚不可。”

“朝綱法紀?呂兄是讀書人,我說的話,可能冒犯了呂兄。不過我想問,這朝綱是誰的朝綱,這法紀又是誰的法紀?你們讀書人天天講治國平天下,可天下哪一日太平過?”

“聖人立言立道,只是世人不做罷了。”

“那人又指的是何人?呂兄,得勢的還不是達官顯貴?”

呂法一皺著眉:“宇文兄說的沒錯。可若人人奉法而為,這天下便只有貴賤之分,絕不會有不公之事。”

“哈哈哈,呂兄啊呂兄。”宇文無敵突然發笑。

呂法一看向宇文無敵:“宇文兄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