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中,杜七和安寧同坐而飲,有清茶入喉,沁人心脾。

杜七坐在安寧的身側,眼看茶水順著安寧的嘴角流淌而下,她便伸手抹去那一道淺色泡沫。

“安寧,你身上怎麼暖暖的。”杜七眯著眼睛將手探入安寧的袖口,輕輕覆蓋在她的手腕上。

“是姑娘體寒,不是我身子暖。”安寧嘆息一聲,說道:“倘若七姑娘用心修煉,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走幾步就心口疼了。”

“那是沒有戴束胸。”杜七反駁道。

“我說的是氣短。”安寧無奈的看著杜七,抓住她不老實的手後說道:“姑娘涼,我添一個火盆就是了。”

“也不是冷,是你的手腕很滑。”杜七說著,忽然看了一眼沁河醫館的方向,眨眼說道:“安寧,衣服也是很重要的事吧。”

“?”

安寧一怔,旋即想著杜七方才說她抱起來比明燈舒服,猶豫後小聲說道:“七姑娘是在提點我……現在該把衣裳褪了?房間裡是有一身睡衣,我也不怕冷……只是若是讓小玉兒看見了,我該怎麼解釋?”

“我說的是穿衣裳重要,你幹什麼要換衣裳。”杜七疑惑。

“倒是我的錯了。”安寧深吸一口氣隨後吐出,同時說道:“想要討七姑娘歡心……真是困難。”

“你不是很有本事嗎?按照十娘理解的,大小也算是個仙人了。”杜七回頭說道。

“我可算不上仙人,再說了即使是紫府真仙,暫謫居塵世,也不一定就能夠想到做到。”安寧無奈的依靠在杜七身上,說道:“慕道高情,照人清骨。這世上哪有人是全知全能的?稱宗做祖的人都不行,又何況我這麼一個嗔念難去的小沙彌。”

“世上是沒有全知全能的人,似是我……也只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杜七說道。

“姑娘別把“不懂就問”說的這麼有深度,什麼只知道想知道的,聽起來還挺唬人。”安寧無奈說道。

不認識字就去看書,不懂醫術就去學習,不懂修煉便修煉……無非是動身去學罷了。

“那是我慾望相對比較小。”杜七被人小看也習慣了,不過面對親密的小姐妹,她還是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杜七又說道:“安寧,你總是說自己犯了嗔念? 我瞧你也沒有怎麼發脾氣。”

所謂嗔? 是指沒稱心如意就發脾氣,不理智? 意氣用事。

安寧可不是這樣的姑娘。

“要看物件是誰? 在春風城,我整日面對著常姐姐、杜先生? 恭敬都來不及呢,哪裡敢發脾氣?”安寧怪異的眨眨眼。

這麼一想? 她最開始跟著翠兒就是想要找機會化解自己的嗔念? 現在翠兒看起來並未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可實際上……安寧真的已經很久沒有發脾氣了。

這就是有緣人的作用嗎?潛移默化就完成了。

“不發脾氣好,你這丫頭還是笑起來要好看。”杜七說著,忽然見到安寧臉上起了一層熒紅色? 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一樣? 她疑惑的問道:“安寧,你怎麼了?”

“姑娘,我去了嗔念,但是卻染上了……更難以戒除的東西。”安寧低下頭說道。

“是什麼?”杜七問。

安寧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後說道:“《佛遺教三經》三經言:愛慾莫甚於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

“說人話。”杜七聽著這些晦澀深曲的佛經便胸口悶得慌。

“自然是對姑娘的喜愛。”安寧紅著臉抓著杜七的手放在自己的臉側? 咳了一聲後道:“所以七姑娘還要我換睡衣嗎?我雖然沒有入望海店,但常姐姐也是把我當做一個角兒養的? 對恩客使用的手段我還是懂的。”

因為會回到東玄,所以她以後沒有什麼恩客了……喜歡的姑娘就是她的客人? 自然是要不留遺憾。

“你別這麼看著我,像是四閒姐看十娘一樣。”杜七一個哆嗦? 學著杜十娘對著貼上來的安寧輕輕踹了一腳? 旋即嗔道:“我說的是穿衣裳? 你想什麼呢。”

“我想的也是穿衣裳,要沒有衣裳才能穿衣裳嘛。”安寧恢復了正常,她笑著說道:“有時候我會想,若是我真的入了店,那每日應酬公子,說不定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真奇怪,定是壓抑的久了。”杜七想著安寧方才的樣子,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石閒、紅吟……

“十娘說姑娘要自愛。”杜七說道。

“喜歡姑娘你,哪裡不自愛了。”安寧疑惑的理所當然。

杜七不知道怎麼回應,便扭過頭去,說道:“披羅居的新進了一批衣裳,過些時日……咱們一起去瞧瞧。”

去給花瞳挑幾身衣裳。

像是當初給明燈買衣裳一樣,她攢下的銀兩應該能給花瞳買一身差不多合身的舊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