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發白,仍堅持聽下去。

“我答應簡安不告訴二叔,自然就不告訴他了。只不過林立已經到了那邊,我實在是擔心……”

“擔心就不要讓她去嘛……叔我是個局外人,雖然從小看著斯潭長大,但是一個死人怎麼可能還活著?小姑娘家家的愛做夢,愛幻想,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絕對不能讓簡安平白無故冒這個險。”

“何叔,您說的做夢和弗洛伊德夢境啟示錄是不一樣的,他……”

裡頭正說著,簡安聽到這裡已經臉色煞白,腿站不住了。

她看一眼葉揚,葉揚迅速拿著她的拖鞋輕聲走過去,兩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宋清河家。

“老宋今天不是大滿班嗎,你說的!”

一進電梯,葉揚就心有餘悸地詢問道。

簡安顧不上分析這件事,腦子裡一直反覆重複著宋清河與何叔之間的對話,心裡想起安娜,不由得一陣刺痛,像肉裡紮了根尖刺一般,每走一步就挫痛一下。

葉揚看她臉色不對,手撫上她的額頭。

“燒還沒退,明天再掛一天水,咱們後天走吧。”

“沒事,我晚上捂捂汗,咱們還是訂明天的票,行程不變。”

“那……好吧,晚上給你用蔥白和薑片兒熬一鍋水,你喝完出出汗。”

簡安夜裡躺在床上,又是一夜連續的夢境。

有時是於斯潭安靜地坐在一處沙漠中,手裡不停地趕製一件不知名的東西,不說話,也不笑,簡安努力觀察四周,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四周空空,連一件象徵性的物品或標誌都沒有。

簡安知道,這是宋清河開的藥起到的效果。自從開始藥物治療之後,她的夢境就越來越簡潔,就像一片白白的雪地,裡頭立著一個單薄的人,沒有啟示,沒有對話,更不會有任何有用的訊號。

簡安心裡一陣發緊,翻個身繼續睡下去。

這時候,夢到的是安娜。

沒錯,是安娜,正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緊身裙子站在海邊,時不時回頭看著簡安。

簡安疑心這是安娜曾經跳海的畫面,但是從衣服上看,又不像,而且安娜身上沒有任何裝備,身邊也沒有林佳妮。

安娜一邊回頭看著簡安,一邊急促地呼吸著,似乎是看到了某種危險的景象在朝自己逼近。

此時,簡安耳邊都是安娜急促的呼吸聲,鼻子裡噴出來的熱氣幾乎撲進自己的耳朵裡。

安娜,不要跳。

簡安在心裡大聲喊著。明知安娜聽不到,仍舊大聲、重複地喊著。

安娜,不要跳。

正恍惚間,耳邊沉重的呼吸聲突然停了,伴隨著呼吸聲噴薄而出的熱氣也不見了。

簡安定睛一看,海邊的安娜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一角黃色的裙子在海中央上下浮沉。這黃色隨著海浪的擊打,慢慢褪去明黃的色彩,變成淺淡的顏色。

心裡猛然一驚!

簡安彷彿回到了當初在潿洲島的時候,看到宋清河被人扔到海里的那件外套,每每想起,仍然是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