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宋清河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就好像“於斯潭”這個名字只是某個空洞乏味的官方統計數字裡普普通通的一個,就好像他已經忘記了,他曾經在報紙上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寫下於斯潭這三個大字,還有末尾大大的問號。

在這之前,關於於斯譚的一些事情,只是宋清河在醫院拗不過簡安時,平靜透露、粗略概括出的一點故事。

只是沒想到,簡安雖不是安娜,卻強烈地感覺到這些事原來早在自己心裡紮了根,長了刺,只是悉心等待某個時機,豎起渾身的刺來向宋清河示威。

簡安胸前的手有點顫抖,她知道,心臟再這樣跳下去,自己恐怕會休克,於是踉踉蹌蹌地拉著扶手上樓找到速效救心丸,立刻含在舌下。

她得儘快去找二叔了。

宋清河見她這個樣子,徹底慌了神,驚惶地蠕動發白的嘴唇說不出話,直到看著簡安走出大門。

簡安帶上門的那一刻,全然不顧宋清河在身後氣急敗壞地喊道:

“我跟你也認識了十年啊!”

不管是安娜還是簡安,宋清河大概一直都沒想過徹底區分開,這中間隔著的,左不過一個於斯譚而已。

二叔的生意談的順利,人也容光煥發,一上午的時間,一場商務會談再加上一場招標,他仍未露出絲毫的倦意。

午飯吃的很簡單,是何叔從外面帶回來的兩份麵條。

簡安歪在二叔懷裡,孱孱弱弱的,心臟一時還沒有緩過來。

“安安,要不,你在這兒睡一覺,等我忙完,我帶你回去。”

“不了,老宋開的藥挺好,我吃完之後能撐到晚上再睡。”

簡安手指按在太陽穴上揉了一陣,勉強支起身來。

“叔,你們上午談的怎麼樣?”

不待二叔回答,何叔先面露喜色了,他在上次的綁架案中犧牲不小,因此對林立這件事格外關注。

他忍不住向簡安通知一條好訊息:由於俱樂部的負面影響難以抹去,林立連夜關停了全國的連鎖門店,不得不逃回美國去了。

“好啊,敢回我的老巢!”二叔笑著逗趣道。

“額,二叔,老巢這個詞不合適,應該是,回您的主場。”

“對,敢回我簡家的生意主場,我得讓這小子看看,簡家大大小小涉及的二十多個行業,到底會不會給他留活頭,但凡他有一絲想東山再起的心,我也第一時間掐了他。”

說罷,二叔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

“你最近有沒有新的線索?交給我,林立想找的這塊石頭,我必須要先一步找到,徹底毀了它,讓那幫人以後再也不能找簡家的麻煩。”

簡安從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遞給二叔。

“這裡面記錄的都是我在夢境裡見過的畫面,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都在這上頭了。”

二叔接過來翻了幾頁,何叔也不禁好奇地湊了上去。

“為什麼最新的線索是在巴黎?根據我的瞭解,斯譚這小子從小是在美國長大的,跟你訂婚那一年,才聽他家裡人的話,臨時要去巴黎學兩年建築,他會把這塊石頭藏在巴黎?”

簡安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二叔想了一會兒,突然哈哈一笑,拍桌子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林立那幫人豈不是找斷了腦袋都想不到,他們跟烏鴉飛渡一樣,在A市和美國之間來回穿梭,結果,斯譚當初把石頭帶到了巴黎!”

這還真是一個笑話。

簡安趁機再次試探道:“二叔,我還是想跟你回去。先去於斯譚在紐約的住處看看,再去一趟他在巴黎讀書時住的宿舍。等這兩處地方看完了,我絕對回來守著簡家老宅,一輩子都不再出A市了!”

二叔聽罷,皺著眉頭表示懷疑,不禁扭過頭對何叔道:“她能這麼輕易跟我發誓?真是跟安娜一模一樣,我不信!”

簡安心裡倍感委屈,出家門前,剛剛跟老宋鬧了一場不歡而散,結果到了二叔這裡,還是沒個下文。

二叔根本不聽簡安解釋,一邊擺手一邊對何叔道:“老何,從現在開始,除了基本的吃穿之外,把她所有的經濟來源都切了,防止她亂跑。”

簡安聽了,咬住嘴唇小聲嘟囔道:“叔,您是我親叔嗎?我本來也沒什麼經濟來源……”

“你好不容易從林家那閨女的手裡逃出來,現在她哥林立回了紐約,你再跟著我回去,豈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