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咬住嘴唇,猛扯小黃的胳膊,眼睜睜看著宋清河把最大的幾顆草莓包進帕子裡帶走了。

心疼之餘,只好扯宋清河的八卦解解鬱悶。

“黃,你看,老宋今天沒有接診一個病人,給簡安做催眠之前也沒見他多傷心。”

“男人的傷心從來不浮於表面,心裡再難受,總不能像你們一樣坐地上哭吧?”

小黃一邊從剩下的草莓中挑幾個大的送到曾琦嘴邊,一邊在心裡暗自回憶,以前跟曾琦分開的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麼苦哈哈地過來的。

坐地上哭,躺床上哭,趴桌上哭,給病人開著單子突然忍不住哭出來……那都不是事兒。

當然,這些事兒也不全是壞處,有家屬看他如此悲天憫人,為病人落淚,特地送了錦旗過來,表彰他為“病區最暖的向日葵”。

曾琦看小黃一臉凝重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的話啟發了他,接著分析道:

“不是,黃,你說,對於老宋來說,是不是安娜和簡安都是一樣的?簡安走,讓安娜回來,或者安娜走,簡安回來,是不是都一樣?我看老宋並沒有不開心啊?”

“不一樣吧……假如現在有一個人跟你長的一樣,站在我面前,但又不是你,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絕對不一樣!我……”

旁邊一陣窸窸窣窣壓抑著的笑聲突然傳進耳朵裡。

曾琦回頭一看,有幾個剛畢業的小護士正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支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笑得曖昧不明。

曾琦眼疾手快,迅速在小黃肩膀上掐了一把,讓他收斂一下,但眼裡緊跟著溢位來的笑意,又讓小黃瞬時覺得信心滿滿。

“晚上我帶你去百花街吃飯!我去忙了,走了!”小黃說著,敞開的白大褂一飄一飄地走了。

曾琦壓低嗓門衝他後腦勺喊了一句:“釦子扣上,注意影響!”

下午,曾琦照例去宋清河診室送東西,她尚且不知道宋清河剛請好一週的假。

一進門,正好看到簡安坐在宋清河的辦公桌上,一口一個草莓尖兒吃的正歡,腿擱桌下一晃一晃的。

宋清河則坐在簡安對面,手裡恭恭敬敬地捧著個放草莓的帕子。

這架勢,一看就知道回來的是簡安。

“琦琦,你來了,過來吃草莓!”

曾琦看一眼那些紅頭大耳的草莓,又幽怨地看了眼宋清河。

宋清河假裝不知,看著她微微一笑。

簡安出去洗手帕,宋清河一個人坐在診室裡,很疲憊的樣子,看到曾琦過來歸置醫療用品,立刻坐的端正,用手心搓了搓臉保持精神。

曾琦站在一邊忙忙碌碌地幫他把東西擺放整齊,病歷本碼在一旁。

從她居高臨下的視線來看,宋清河的頭髮雖然仍是黑黑亮亮的,但不似以前那麼有光澤,肩角也窄了些,臉龐蒼白而瘦削。

“老宋,你這段時間失那麼多血,要大補啊,瘦成這個樣子,簡安看了心裡不知道有多難受。”

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聽到簡安的名字,宋清河倒並沒有十分傷懷,只是嘴唇微微揚了下,似是禮貌的回應。

曾琦擔心他是精神受了打擊,反應不同於常人了。

“老宋,今天上午做這場催眠,不應該是……我是說,你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緊張,真不怕簡安回不來呀?”

“不怕。我總有辦法讓她回來。”

曾琦愣了下:上午這場催眠,本應該是安娜回來的,安娜才是主人格,更霸道一些,但她不想刺激到宋清河,所以臨時改了口。

此時看宋清河的神情,雖然疲憊,但鎮定自若,曾琦立刻就懂了:當一個人初次催眠成功之後,TA就會比一般人更容易受暗示,第二次、第三次催眠就容易的多。

甚至到了某個程度,宋清河無需再借助治療室的裝置,也能透過跟簡安之間特殊的連線,讓安娜瞬時進入催眠狀態,讓位於簡安這個衍生人格。

曾琦回頭看了看走廊,簡安還沒回來。

“如果簡安知道了,會不會……”

“那就怨吧,我收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