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候在體元殿時,心中皆惴惴不安。羅保朝與高爵心裡明白,申乃安這是在保全大家,金石盟書,一個不好,皇帝便能要了他們的命。申乃安自己衝上前去,扛下了所有。

“這東都城內,竟然還有上庸的眼線,他們是如何魚目混珠的?”官博識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另幾位也是搖頭說惑,胡亂猜測著。滿殿內,唯有高羅二人,一言不發,正襟危坐。是時,官博識看了他二人一眼,只覺得他們像坐聽傻子聊天一般,雖然嚴肅,卻壓滿了嘲諷之意。

“二位大人。”官博識起身向前。

高爵先轉眼看他,見他抱拳趣前,也是微微還禮,問道:“京兆尹大人有什麼事情?”

“官某人自知才疏學淺,比不得高羅兩位大人,適才,我們幾個正商論這東都之事,我雖為京兆尹,可真的論起來,東都多少事,我看不清楚。”他有些羞愧難當,佯作低頭側臉順勢掩面。

高爵只靜靜看著,心道他蠢,可是嘴上不能不對答,只能道:“您位在京兆尹這許多年,東都內外還有誰比您更清楚,如果您也看不透,我們更難清楚了。”

官博識聞言連連擺手,直道:“此言差矣。”

“京兆尹大人是覺得自己攤上事兒了?”羅保朝突兀一聲,接了本要張口搭話的高爵。就連高爵也是一驚,低聲道:“平甫?”

羅保朝一句話給官博識噎在了喉頭,是上不去也下不來,面色尷尬,皮肉訕笑。

“還請羅大監明示。”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吐露出這幾個字來。

羅保朝看了一眼眾人,方思索著道:“東都藏匿上庸細作,京兆尹失察首當其衝,不過,現下官家還得重用你,你放心,咱們都是官家的能用之臣,如今大魏風滿山樓,咱們幾個必須要站出來,你們不是好奇,這細作為什麼能留在東都嗎?”

話至此時,他定了定心神,其餘人等也都屏住了呼吸,官博識此時正眼巴巴地等著一個答案,好讓他去拿人辦案。

“大監已經明瞭?”

“且思,兩次搜查東都時,連你我的府邸都是要一一盤查的,可唯獨有這麼兩家,不曾打擾。”羅保朝凝眸暫駐,滿殿消聲。

官博識心裡已然明朗,他怔怔地鬆了一口氣,卻也暗自提吊起了心腸。

“伯嶽侯與廣勤侯。”

皇帝和申乃安在明政殿裡交談了許久,大責太監中途來宣,讓眾人先行回去,另有他事再詔。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午時正刻,長門宮遣人遞了訊息,報告歲粟庭無恙,是時,申乃安才從殿中出來。

大責太監將他一路送到了南華門,才轉回宮苑。申乃安出了南華門就要往宣慰司去,不想才走了十來步,便見前面的御閶門送出來一群人,他定睛一看,看見了是兩位侯夫人,心中道怪。待回了宣慰司後,又聽底下辦事的說起昨夜宮裡悄悄派了人到兩侯府接走了侯夫人,不知道內闈發生了何事。

“你們都是聽誰說的?”申乃安不免有些疑惑。

有人便答:“也不知道聽誰說的,今兒一早便傳開了,不過坊間傳言,什麼話也都有,聽一句信半句是了。”

坊間傳言?

申乃安一時間想出了神兒,這流言也有些太巧了,昨兒東都爆炸,傷及公主,樓中恰巧便有伯嶽侯,晚上侯夫人們就被秘密請進了宮裡,方才自己又確實見到她們從宮中出來。自己剛剛為皇帝謀劃完,這件事可有些不妙。

“這個時辰,午市應該正盛吧。”申乃安眼神看著別處,手中卻捏著一方玄龜鎮紙。

“今兒不湊巧,昨天那麼大的事兒,午市基本停了,京兆尹府在到處搜查,人心惶惶的,大人,您要是有吩咐,我們去給您買回來就是。”手下人話音剛落,申乃安擺了擺手,言道:“不用了,我自己出去走走,你們記得今天的要事記下來,我一會兒就回來。”

“是。”

申乃安匆匆起身出去,他明白了,這件事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