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紀英被她這主意氣到了,笑得都連不成話,直哎呦道:“玉懷璧啊玉懷璧,你這腦子,你兒子現在是太子伴讀,陛下點名要的人,你給遣送回去,這不就是公然抗旨嗎?”

玉懷璧恍悟,急得氣竄眉頭,“倒真是麻煩。”

“不過你也儘可放心,你家羅明現在急症,宮裡不會強迫,如今你正好得空好好想想對策,陛下自顧不暇,不會太為難你。”薛紀英看起來是不打算久坐,慢慢整了整衣服。

玉懷璧點點頭,“這事兒我也知道,得,到底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兒也就先這樣吧,時候也不早了,你要不就回去?”這最後一句話,問的十分俏皮。

薛紀英一愣,方擰著鼻子道:“是,我這就回去,不勞您大駕相送。”

說完,她便寬身而起,剛走了沒兩步,便轉頭對玉懷璧道:“我都說了你多少次了,房內別掛這幅《九嶺逶迤圖》,寓意不好。”她頗為嫌棄地嘖了一聲,才又走出去。

玉懷璧被她說的忍不住轉回頭去看,身背後這幅圖還是自己從孃家帶來的,前些日子才替了那一幅《洛河圖》,她居然敢說寓意不好,一想到這她心裡頭就來氣,剛要爭辯幾句,薛紀英便已經走了出去,看著那略帶高傲的背影,玉懷璧終是一笑。

翌日,羅保朝陳情,皇帝遂准許羅明告假養病。

事情傳開的很快,最先驚動的是長門宮,王皇后如常飲茶,聽到這樣的訊息,不免高興地多喝了幾杯。巧萃伺候周到,惹得王皇后連連吐露心腹。

“哎呀,什麼是禍福相依,什麼是機關算盡,我算是明白透了,有的人,有的事兒,不是你制服不了,而是還未到時候。”此時,宮娥們正端上來各類點心。

巧萃提醒道:“娘娘,奴多嘴一句,羅明如今只是抱病,早晚還是要再回到太子身邊的,您何不借這個機會永絕後患?”

王玉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她自然明白巧萃的意思,遂頷首道:“不錯,此時陛下忙著尹出雲的事兒,羅明這邊不上心,既然是急症,暴斃也是常有的事兒,須得找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巧萃心生一計,遂低聲道:“娘娘,奴有一計。”

“怎麼說?”

“這不,是地號保醫堂去問診的嗎,咱們借雲送雨,準保羅明面見閻王。”巧萃陰狠狠地,小銀牙咬緊了,巴不得親手殺了羅明似的。

王皇后知道她靠得住,只道:“撇乾淨了咱們,別惹禍上身。”

“娘娘放心,神鬼不察。”

一朝花落黃雀尾,委地殘紅滿春心。龍書案上的長蛇鎮紙之下壓著這句詩,皇帝抄錄未完,字跡都有些潦草,看得出心煩意亂。是時,殿中正垂手立著幾位大臣,面色都很難看。

“朕不是問你們該怎麼辦,而是讓你們辦定這件事,嘶,朕就不明白了,尹出雲哪來的這樣的勢力,攏兵造反,竟然使得費縣和膠縣不敢輕舉妄動,是不是登州早有這樣的軍備,他未卜先知,早早就安排了這條後路?”皇帝盤腿坐著,手邊是反扣著的一本《澡詩新選》。也說不出他顏色憤怒,只是有些疑惑,他只是不知道,一向被自己視作心頭肉的執印金吾將軍怎會如此迅速地兵變。

羅保朝身為敕事監大監,應當表態,但是這件事過於棘手,連他也不能輕易張口表態。皇帝向來不顯露喜怒哀樂,此時上面那位心裡指不定多憤怒。羅保朝回首低眼,站在他身後的是高爵,三寺統統管司刑寺、太常寺、鴻臚寺,身為大總統的他也是要負責任的。其實今天到場的眾人,都是要為此事負責的。

“官博識,你說。”皇帝的眼神最終落在了京兆尹官博識身上。

他統攝東都百事,執四門令,有衛城戍宮之職,此次放走了尹出雲,其罪難逃。官博識從容鎮定地回稟道:“陛下明察,登州兵儲一事已交由費縣查證,臣有瀆職之罪,不敢妄言,還望陛下天赦。”

“赦。”皇帝抬手而罷。

“自尤濟事一黨事發以來,牽連諸君不計其數,或殃及家門,或延罪鄰舍,文武大臣無不戰戰兢兢,為正國法魏令,當須如此,然並未波及到尹氏,尹氏娘娘在宮中尚且撫養著公主,執印金吾將軍又位列十將之中,光耀顯赫,陛下是否想過,他為什麼反的這麼突然?”官博識說了幾句違逆的話,皇帝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朕問的就是這個,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