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一怔,似乎並沒有關係。

“此番文章會,絕不是一個輸贏高低這麼簡單,你能看透的,大多數人都看得透,而你看不透的,居多。”薛其是起身拍了拍衣裳,“十二歲,我十二歲的時候,做不到你這樣。”

他若有所思地低著頭,一半身子站在光裡,一半身子站在影子裡。

“羅明,你我都做了大魏政治的犧牲品,事已至此,希望你和我都不要辜負了今日的結局,他日,你能靠著太子伴讀的位子再往上走一步,你就是今日的沈可人。”薛其是一字一句,越到最後,越有些咬牙切齒。

而羅明,尚不明白他的深意。

薛其是說罷,旋即拍了拍額頭,笑道:“算了,你我有緣今日一場擂臺,我心服口服,羅明,好好走下去,你的艱難險阻,剛剛開始。”

說完,他便闊步走了出去,留下羅明一個人怔怔思考著剛才的那些話。

帝子臺外頭的女眷正都盼著能知道里頭的訊息,此時裡頭一散,剛剛走出來的文人才子們便被圍了個嚴嚴實實,被她們細細盤問。而羅沉早在家裡坐不住了,偷偷出城趕來帝子臺,想要搶先一步知道訊息。此時,正好趕到。

他來到圍著的人最多的那一群外,聽著這群女人們嘰嘰喳喳地問三問四。

“公子,裡頭到底誰贏了啊。”傍著官南慧站著一個女孩兒,穿著打扮具是富貴人家。

“就是啊,方才說了那麼多,到底誰贏了?”

“我等都拿了珠釵花鈿做了押注,可別誤了我們的輸贏。”

你一嘴,我一嘴的,被圍住的公子愣是張不開口。官南慧忙按下群情,“你們都別吵,讓這位公子先說了才是。”

這公子方拜了一拜,遂道:“諸位姑娘掛念,這次文章會,頭榜頭篇,是羅家的羅明。”

“啊,不是薛公子嗎?”

“羅明?”

“怎麼可能?”

在一陣唏噓和疑惑聲中,這位公子逮住了空子倉皇而去,一眾女眷在原地還都不敢相信。羅沉聽見了這等好事,遂喜笑顏開,抽身望帝子臺內去。

人群散盡,官南慧怔在原地,手裡扯著帕子,滿臉不可置信。

怎麼會,他怎麼會輸?

這其中,定有貓膩!

羅沉一見人群都散了,於是便要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卻被看守的侍衛攔下。原來,文章會已散,帝子臺只許出,不許進,倒惹得他一陣不開心。正這時,薛其是從裡頭走了出來,和羅沉打了個照面。

羅沉認得他,遂走上前去同他問好,“薛公子。”

薛其是被他一攔,並不認得他,於是發問:“你是?”

“在下羅沉,是今日與您對擂的羅明的兄長。”他此時是得意風光,滿臉的神奇,藏都藏不住。

薛其是看在眼裡,並不往心裡去,也恭敬回禮,道:“原來是羅大監的長子,薛某見過羅大公子。”

“哎,客氣了,客氣了,你我二人不用這麼拘禮。”他有些得意忘形。

薛其是方問:“大公子果然器宇軒昂,不拘小節,多問一句,您可是來接令弟的?”

“是,正是,哎呀,還請薛公子海涵,我弟弟太不懂事了,不知道這東都的水深水淺,竟然敢贏過公子您,真是該打,您放心,改日,我一定帶他去府上拜會,給您賠不是。”羅沉慣會這些濫詞濫調,聽大人們說得多了,他說起來也頭頭是道。只不過一邊說這些話,一邊憋不住笑的,他是頭一個。

他知道的多,卻分不清場合罷了。

薛其是知他年幼,這是跟著大人們出入官場,見多了勢利。他這模樣,不但不可惡,倒有些可憐之處。他遂也還稱:“無妨,是薛某才不如人,令弟贏的坦蕩。”

“薛公子抬愛了。”羅沉洋洋得意。

薛其是也只好微笑以對,遂看定守門的兵丁,解釋道:“這位是羅大監的長子,羅明的兄長,如今羅公子在知無盡書堂內坐的腿麻了,不好行動,故而才讓他兄長來接他,你們可讓他進去。”

這點面子,侍衛還是要給薛其是的。

見到侍衛放行,羅沉便道謝:“謝過薛公子,羅某便去了。”說完,他便轉身進門。

薛其是看定他的身影,心裡嘆氣,都說是兄弟二人,怎麼天差地別。

羅沉進了屋子,見到還伸著腿坐在原地的羅明,遂跑上前去蹲下來,急切問道:“怎麼樣,還好嗎?”

羅明一見是哥哥來了,頓時胸口如山洪開洩,舒展了很多,一口氣暢快地呼了出來,只覺得眼底發黑,頭暈腦脹。多虧羅沉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他。

“可是餓了?”羅沉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摸出兩塊棗子糕。“先吃這個,等會回家了,還有好吃的。”

羅明閉著眼咬了一口棗子糕,這才覺得撿回來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