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羅格思的允許,那孩子是絕不會去主動傷害他的。”

愛麗絲恍如感知不到話語中的嘲弄,只是緩慢且肯定地予以回應。哪怕面對艾莉娜質疑的目光,她的表情都沒有分毫變化。

眼見聖女如此堅定的態度,艾莉娜也不由覺得,或許真的很可能就是如此……

她很清楚羅格思那將“逐利”這個字詞銘刻至骨髓之中的秉性。

凡是羅格思主動去做的事情,必然都是可以為其帶來回報和收益的,而如果被動捲入某個事件,羅格思便會更加變本加厲地為自己撈取好處,好似不收穫些什麼再離去,就是吃了大虧一般。

再回想那隻雖然選擇了映照羅格思,但依然很蠢的化影魔。

艾莉娜忽然覺得,那或許就是羅格思從導師手中摳回來的戰利品。

“它的誕生終歸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我只是想看看它,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再取回一些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愛麗絲的語氣輕柔,聲調誠懇,盡其所能地展示著自己的尊重和善意。

然而艾莉娜在聽聞此言後,只是默默將畫筆放在一邊,後又捏住一把刻刀,沉吟片刻,她冷漠地沉聲問道:

“沒入黃沙的水,是收不回來的。你為什麼能傲慢的認為,你想見到就可以見到,你想取回就可以取回呢?憑藉你聖女的身份嗎?”

“不,我拋開聖女的身份,才想去見,才想去取。”愛麗絲的面容上帶著不容阻擋的決意,毫不退讓地同艾莉娜對視著。

聖女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分界線,她覺醒血脈之前的世界,和她覺醒血脈之後的世界,是那般的割裂和不同。

在這天差地別的割裂之中,羅格思是唯一貫穿其中的存在。

雖然自那天過後,羅格思也如她一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但她堅信,兩人的本質都還如在布瑞德領中一樣。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羅格思在得知她是聖女之後,絲毫沒有變得如旁人那般的盲目崇拜與恭敬,依舊有著對等相交的姿態。

羅格思現在是她處在“成為聖女的世界”之中時,唯一不會將聖女之名套在她身上的人了。

“可你知道嗎?有些東西,它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無論你再如何努力地去挖掘,也不可能尋的回來,只因為它從根本上消散了,不存在了。

“聖女大人,你真的就不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嗎?為什麼非要讓人說的清清楚楚才行呢?

“那些過去你拒絕的、不願收取的,早已化作了虛無,他已經給不了你了,也同樣給不了任何人了……”

艾莉娜的視線迴轉,她眉宇微凝,用指腹輕輕拂過刻刀的刀刃,而後開始沿著剛才描繪的紋路,在堅硬的石板上劃出一道道線條。

至此,兩人又進入到沉默無言,可這沉默又好似並不平靜。

艾莉娜看著是在雕刻魔法陣,但那乾淨利落的動作,總給人一種是在發洩某種情緒的錯覺。

刺啦刺耳的聲響,伴隨著刻刀的落下不斷盪漾,遠比周遭的燒錄聲要響的更多,更使人覺得不適。

愛麗絲則緊抿著雙唇,直直地盯著那不斷展開的紋路,眸中蘊藏著繁複駁雜的情緒。

她能聽得出來艾莉娜話語中的批駁,且那批駁中還包著少許的妒恨。

只是此刻的她,除了看著魔法陣的刻畫,也不知能再做些什麼,再說些什麼了。

雖然是簡易的單體法陣,但一個錯位的輪廓或一處錯誤的線條,都會導致魔法陣功效的消散或扭曲。

每一個符號、每一個紋路都承載著特定的含義和功能,這些代表著匯聚、引導和釋放魔力的圖案必須連貫,必須順暢。

所以要格外謹慎和細緻,唯有如此,魔法陣才能成功的構築,才能有將其化為己用的可能。

幸運的是,就算是在發洩,艾莉娜在刻完最後一筆後,魔法陣仍然散發出了代表著雕刻成功的魔力光華。

一個巢狀著簡易幾何圖形的圓盤虛影被她從石板上緩緩吸出,最終縮小凝聚至她的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