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橦早已仔細思量過,當下回答起來毫不猶豫“去南頂!”

南巖,是一個聽起來便仙氣縹緲的字眼。

據傳說,武當山第一任掌教張仙染便是在南頂羽化昇仙,是步步青蓮,踏出一條長長天階。

林橦在前面帶路,裴遠野隔著很遠便看見站在南巖之上有一位仙氣飄飄的道長。一套拳法打下來,渾然一形,拳風揮舞間有烈烈作物的破風聲。

好強。

這是裴遠野唯一的想法。

“師伯!”林橦興高采烈的小跑起來,踏著積雪的小道長步履蹣跚,讓裴遠野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跌倒。

“小林橦來了?”剛剛還是拳風罡烈的道長看是林橦,面色很快就變得和藹起來,伸手替他打理了一下發髻,和善的朝裴遠野點了點頭。

裴遠野認得他,這不就是自己剛來武當山,同吳掌教大吵一架,憤憤推門而出的那位道長嗎?看起來是很親善的人啊,到底是什麼事兒能讓這種人生那麼大氣?

“錢師伯,人我給你帶來了。”林橦像極了裴遠野前世看的抗戰片漢奸,那副小模樣已經不是形似而是神似了。

“幹得不錯,小子你過來,陪我打兩拳。”

啊?

這不是要打拳,這是要揍我啊,那還不如明著說要揍我呢?

硬著頭皮走到錢槮身前,裴遠野將雀唳和白裘紛紛摘下遞給林橦,握指成拳的他面對雙手負後,神色自若的錢槮,心中忐忑不言而喻。

直拳而出,蘊含了全部力道,砸向錢槮面門。

後者雙腳微微左移,輕而易舉便避開了這一拳,隨即伸出左手攥住裴遠野出拳的手臂,往自己懷中一攬的同時,腳步再度微移,讓其獨自一人摔倒在地。

“感覺如何?”錢槮輕聲問道。

“沒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就再來。”

林橦站在一旁,看著裴遠野無數次摔倒在地的悽慘模樣,不忍心再看下去的他轉過身去,嘴中唸叨著今早背誦的道經。

“現在有什麼感覺?”

裴遠野摔得已經麻木了,他苦笑兩聲,說道“似乎摸著點兒門道了。”

“那就再來。”

裴遠野咬著牙,再度出拳的他不再是直來直去的拳鋒,而是伸手砸向錢槮的肩周。

錢槮下意識抬手去擋,裴遠野嘴角有了笑意,他猛地低伏身形,從上而下一胳膊頂向肩周,錢槮腳下不穩,踉蹌的後退幾步才停下。

“怎麼不乘勝追擊?”

裴遠野如實說道“我知道道長是故意賣給我的破綻,真要打起來,全憑蠻力,道長就能砸死我。”

“覺得如何?”

“很玄妙,一時間很難參悟。”

錢槮哈哈大笑,說道“裴遠野,你天賦根骨都很好,要不要在武當山多留幾日,我有把握在半年內教會你。”

裴遠野傻了片刻,搖頭說道“如果真那樣的話,師父恐怕會提著劍過來砍死我,雖做不成您的徒弟,但很感謝您此番指導,感激不盡。”

錢槮身姿挺拔,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笑意不減,他走到裴遠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很好,裴遠野就這樣不卑不亢的走下去,擔子很重,別被壓垮了。”

“您放心,我這個人沒別的就是心大。”裴遠野心中雖奇怪於這一番話,仍是輕聲說道。

“去吧,天色不早了,你哪位燕姑娘或許已經在等你。”

林橦將白裘和劍還給裴遠野,他神色疑惑,平日總愛發脾氣的錢師伯,今日脾氣為什麼好的出奇?

裴遠野穿戴好,便跟著林橦一起往回走,天色已是近黃昏,明明才出來沒幾天,可心裡真的很想念那座靠湖的小院,那份歸心似箭的悸動令他悵然。

錢槮目送二人背影,抬手搖晃了片刻,這位在武當山地位超然的道士,竟是對著裴遠野的背影行了一禮。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