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讓牛大富將常敘帶了下去,去旁邊偏廳問話,而將許達關在另一間審訊室,丁一跟牛大富交代了一番,過了片刻,他才進去,道:“剛才有句話沒有說透徹,你們二人是幫兇,兇殺一案朝廷遲早會查出來,按大明律,僱兇殺人,僱兇者與行兇者為共犯,都是斬立決,但戴罪立功的可從輕發落,若從中斡旋,可判個流刑,到了發配地,再花些錢,便可以遠走高飛,可以保全一命,否則,你們所作之事,無論是買兇之人或者徐九爺,都在這個京城容不下你們。”

“我怎麼知道你所說是真是假?”

“真假並不重要,但常敘一旦招供,到時候他或可從輕發落,你卻是必死無疑。”

許達陷入沉思之中。

這時,牛大富推門而入,衝著丁一做了一個手勢,道:“搞定。”

丁一見狀,對許達道:“行了,我們去過堂吧。你的證詞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什麼意思?”

丁一笑道,“常敘為了保命,已經把你們所作之事全部招了。至於你,聽天由命吧!”

許達聞言,當即大急道,“這個活兒是常敘接的,自始至終都是他在對接,就算從輕發落,也應該是我。”

丁一道:“你去跟大人說吧。”

重新開堂。

常敘、許達被帶到了公堂之上,這時,常敘依舊神色淡定,但許達看常敘的目光,卻充滿了恨意,杜進良問,“可有什麼結果?”

丁一正要開口,許達搶先一步,道,“大老爺,這件事都是常敘乾的,活兒也是他接的,與我們無關啊。”

杜進良道:“你承認夏雨荷母子是你們所殺?”

許達道:“是是是,但是我也只是幫忙而已。”

常敘瞪大眼睛,他也覺得奇怪,只是分開了一會兒,甚至連審訊都沒有,怎得許達就忽然改變了口供?正要開口,卻被丁一按在了地上,“現在沒問你話,輪不到你開口。”

馮千金一聽,便知道計策沒有得逞,搖了搖頭,退了下去。

“你將此事情一一道來。”

許達心說,既然常敘招供,自己若滿一步,豈不白白冤枉死了,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搶先。

於是道:“我們二人合夥在城東賣豬肉,平日裡也幹些非法的勾當,十日之前,常敘找到我,說接了個私活,讓我去幫忙,事成之後,有一百兩銀子可以分,當時我賭輸了錢,欠了幾十兩高利貸,一聽有利可圖,於是就答應下來。但具體什麼事,我也沒問,我們二人在如家客棧住了幾日,除了吃喝,每日並不出門,倒也沒事,常敘每日都觀察住在旁邊的一對母子,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我還以為只是尋常的盯梢任務,但三日前,他忽然找到我,說去嚇唬嚇唬他們,於是闖入了他們房內。常敘二話不說,就一劍結果了那女子性命,然後讓我動手殺那個正在熟睡的男童,我不敢動手,為了拉我下水,常敘便用劍逼著我殺人,一起沾血,否則連我一起殺掉,我尋思違法的事兒雖然幹一些,但殺人的事兒卻從來沒做過,死活不肯答應,後來聽到樓下有動靜,常敘搶過我的刀,順手殺了男童,之後我們便躲回到房中。當夜,我們拿到了銀子,連夜出城,卻遭人追殺滅口,只是福大命大,撿回一條小命。大人,一切都是那常敘指使,我是無辜的啊。”

常敘臉色鐵青,“姓許的,虧你我還是過命的交情,想不到血口噴人。你我在關老爺面前起過誓,這件事要爛在肚子中的。”

“是你先說的!”

“放屁,我什麼也沒說。”

許達一聽便知上了丁一的當,當時那種情況,哪怕再來一次,為了保命,他恐怕仍然選擇招供。

丁一又道,“這筆買賣,據說花了五百兩,你才分一百兩,就搭進去一條命,怕是不值當的。”

許達一聽,更是怒不可遏,“人是他殺的,銀子你也是拿的大頭,我只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犯了錯,但沒有殺人啊。”

常敘道,“你這個混蛋,我是銅牌,你只是個木牌殺手,我八你二這是行規!”

許達一聽更不辦了,殺人也就罷了,分贓不均也忍了,怎得還會遭人滅口,馬上跟常敘互相指責,氣憤不過,兩人當場便扭打在了一起,場面一度混亂。

杜進良一看,堂堂大理寺,大明天下最高審案衙門,弄得跟偏遠小縣衙的公堂一般,更何況還有陛下身邊的陳公公在一旁,若真傳到外面豈不顯得自己這個大理寺少卿辦事不力?

他一拍驚堂,“混賬,咆哮公堂,各打四十!”

六名差役上前,三人一組,兩個架住人,另一人行刑,頓時,大理寺公堂之上,滿是哀嚎,由於大人動了怒,那些差人自然也十分賣力,四十殺威棒下去,兩人已是皮開肉綻。

由於丁一巧用計謀,兩人互相攀咬,夏雨荷母子二人被殺一案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

趙行、範小刀洗清身上冤屈,被當堂釋放。

但案子並沒有結,杜進良命醫官將二人簡單救治之後,繼續審訊,“你二人如實交代,是何人指使?若肯如實招來,本官或許會從輕發落。”

兩人捱了一頓打之後,心知這個罪名算是坐實了,與其死撐到底,倒不如配合,爭取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