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大夫人都有些愧疚地低了頭,似是覺得從前對不住月滿。

而月滿則是再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一個問題,爹爹可知,當年女兒的孃親,究竟是怎麼過的?爹爹去招惹了她,卻連半個名分都沒有給她,就將他拋諸腦後。她還堅持生下了爹爹的孩子,最後鬱鬱寡歡,死在了眾人的指指點點之中。”

想起那個無辜的女人,月滿的心裡就如同針扎一般地難受了起來:“她死的時候,才只有二十歲!她本該有著大好的人生大好的年華可以去過,可她卻死在了不知多麼痛苦的日子裡。她經歷的苦痛,爹爹會感同身受嗎?”

這一次,楚源終於抬起頭來,卻是神情複雜。

月滿沒有停下:“爹爹不會。因為爹爹這一輩子,只在乎自己,只在乎所謂的楚家臉面和名聲。”

月滿垂眸,心頭晦暗:“我見過爹爹對二夫人好的樣子,所以我可憐我的孃親,也不忍母親日日其實都守著爹爹,為爹爹守了這麼多年的楚家,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眨了眨眼:“我見過爹爹對幾位哥哥好的樣子,所以我知道,作為一個庶女,生養在爹爹的膝下,是我不該。可若我能選擇,難道爹爹以為,我想成為爹爹的女兒嗎?”

她的語氣平靜地,有些嚇人:“我聽過爹爹在戰場上是如何拼搏,如何捨生忘死,如何重情重義。所以看到家中的爹爹,讓我更加遺憾,我只能看到這樣的爹爹而已。”

說到此處,其實連月滿都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了:“今日與爹爹說的一切,爹爹當我是在發洩也好,當我是在抱怨也好。若爹爹讓我與那忠親王世子見面,我可以。但我不能保證,他是否會看上我。爹爹,我的這個回答,您可滿意?”

月滿忽而就覺得,有些疲憊。

這是在小榆樹村的時候,她從不曾出現過的感覺。

當所有的一切疲憊都湧上心頭的時候,她幾乎連抗爭的力量都失去了。

而楚源則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月滿,看著這個被自己忽略了多年,甚至厭惡了多年的九丫頭,心裡忽而就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來——

他不敢去回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腦海,唯一能對月滿說的,便就只有:“你的孃親,曾經很美。”

而後他轉頭,抓起了放在一旁的衣裳:“我去書房。”

只留了這麼一句話,便揚長而去,叫人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

月滿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九九沒有回神。

大夫人也是上前,將手輕輕地搭在了月滿的肩膀上:“九丫頭……你父親其實也不容易。他的確忽略了很多,可他也沒法子。這些年皇上厭惡楚家,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連你父親都不知,這是為何。九丫頭,你苦,你父親的心裡也苦。若是按照他和你哥哥這些年在戰場上的功勞,咱們家早就該是三品之家了。”

哎——

這一聲嘆息,或許是楚家如今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