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月滿這幾乎等同於當著大夫人的面兒,給楚源難堪了。

果然,就瞧著楚源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起來:“九丫頭,是怎麼和父親說話呢?!從那村子裡回來之後,你就越發沒了規矩了!”

月滿卻是不在乎這些,只聳了聳肩:“我寧可沒從那村子裡出來。我想嫁個鄉野村夫給人做個正室,也總好過給人做妾吧?!”

“放肆!”

楚源覺得,月滿此時此刻,已經在挑戰他的權威了!

於是他倏然起身,伸出手來,作勢要打月滿巴掌一般。

但他的手,遲遲沒有落下來。

看著楚源如此,月滿的心裡就只剩了寒涼。她這個父親這輩子最在意的是什麼呢?既然不能給自己父親該有的責任和愛護,那當初為何又要去招惹母親呢?

或許舅舅他們對楚源的恨,也並不是毫無緣由。

大夫人也站起身來,不滿地看著楚源:“老爺這是在做什麼?要打九丫頭嗎?”

而後她也轉過頭,看向了月滿,勸說道:“九丫頭也是,你父親總歸是長輩,你如何能同你父親這般態度?快些坐下,先吃飯!”

其實月滿知道,她是該給大夫人這個面子的。

可有許多話,她放在心裡想說,此刻大約也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於是她只是盯著楚源,看著楚源那憤怒的眼睛,毫不退縮:“父親可知道,作為一個妾室,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不是每一個妾室,都如同二夫人一般,能踩在正室的頭上作威作福的。”

今日他們父女之間,這最後一層窗戶紙,總歸是要撕破的。

所以月滿,也無所顧忌了。大不了她就是連夜打包,離開楚家,回到舅舅他們那兒去,一輩子過個平平淡淡的生活,也總好過如此吧?

看著楚源不可置信的眼神,月滿嘲弄一笑:“妾室為奴,在家中是沒有什麼地位的。若是遇到了性子和善如同母親一般的主母,尚且稱呼一聲‘妹妹’。可若是遇到了那厲害的,便是為奴為婢的份兒。甚至若是生出來了孩子,都未必能在自己的跟前兒養著。爹爹可曾想過,若女兒為妾,日後便要過這樣的生活?”

楚源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月滿便又苦笑幾分:“爹爹不曾在意過。因為爹爹也不知道,不在乎我們這些庶女。爹爹可知道,做一個庶女,是什麼感覺?”

楚源低了頭,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在思索。

而月滿則是繼續道:“女兒做了這麼多年的庶女了,其實很難受的。從前在家中的時候,母親身子不好,二夫人也不在乎庶女的性命。光靠著祖父養著,可卻也總是受盡白眼和冷落。爹爹可知,最難的日子裡,便是家中的奴僕,都不曾將我這個庶女放在眼中?爹爹可知,我既是庶女,又是你們口中的災星之命,人人都對我唯恐避之不及,我是如何感覺?”

楚源仍然沒有抬頭,卻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