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姐,我娘走了!我娘她走了!她不要我了,她一個人先走了……”

沈鴻聽了這話,一時摟著她,也是感到意外和傷感。

手撫著這蘇稚單薄的背安慰著她,她想了想,說道:“小稚,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但你想想,你娘若是知道她走了以後,你還這麼一直傷心著不顧身體,她也會難過的,我想她一定想你能夠好好地活著,開心地活下去,所以你一定不要讓她失望呀!”

“可是我不想她走!我不想她走呀!她是我娘,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她走了,我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關心我牽掛著我了!”

“小稚,不會的,這世上還有人會關心你牽掛你,沈姐姐就是其中的一個!”

沈鴻緊緊地摟著她,說道:“你想想,你娘走之前,是不是也跟你說過很多話?你娘她雖然不放心你,但我想,她一定也很相信你,她相信你即使在她走了以後,你也會過得很好的!小稚,你可以想你娘,可以難過,但我們一定要振作起來,堅強起來,別讓你娘擔心好嗎?”

……

高子賦聽著客房外面的哭聲,從腰間摸下了一隻酒壺來,他照樣如同往日一般把這酒當成水一樣來灌進了他的肚子裡。

他一邊喝酒,一邊心裡在想,其實這裡面,最傷心的那個人,才是他呀。

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竟然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懷裡,可他除了看著她痛苦地死去,卻什麼也做不了。

而她託他照顧她的女兒時,她可曾想過,他才是那個最心碎的人呀,他的心跟著她的死一起逝去,可他卻還要活著,因為對她的一句承諾,他不能,他不能不去為她做到。

可又有誰想過他的感受,一個心最痛的人,該如何去安慰另一個心最痛的人,他靠著喝酒來麻痺自己,連自己都不想活著時,他要怎麼去勸其他人活下去,堅強地活著,有時會比死去更痛苦。

……

沈鴻端著熬好的藥,輕輕開啟了門。

沈磐在床上難受地咳嗽著,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去看,見竟然是沈鴻,不由有些訝異。

“您醒了,這是昊兒給您去醫館抓的藥,還是趕緊喝了吧。”沈鴻將藥端了過去。

因為藥還有些燙,沈鴻便低垂著眉頭,將藥輕輕吹涼著。

沈磐看著她低垂著眉頭的溫婉模樣,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芍娘,所以他顫抖著,而無法移開他的視線。

他的眼眶漸漸紅了,他哆嗦著自己的手,他想伸過去觸碰她的臉,可沈鴻抬起頭來時,他才忽然醒覺,芍娘已經不在,很多年了……

“你怎麼……”

沈鴻將盛滿了藥汁的藥勺緩緩伸過去,看著他這樣,自己難免也有些動容。

其實這段日子的相處,沈磐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是無情冷血,可以拋棄自己女兒而為了加官進爵的一個人。

她確實是如沈昊所說的那樣,她以偏見入了先,沒見到他們的人,就已經先有了自己的一套定論,只因為她自己,曾經受過這樣被忽視的傷。

之前的沈磐把沈鴻放在鄉下撫養,確實是有他不對的地方,可這些日子,她和沈磐的相處之間,卻是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她從來都沒有感到過的父愛。

之前她或許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原諒,從內心裡去原諒,可今天,遇到了小稚以後,她忽然明白了,過去的不能再重來,不要等到一切都失去了才去學會珍惜。

沈磐的父愛,是含蓄而內斂的,同樣的痛,沒有人會想再感受一次。

沈鴻從來沒有得到過的來自於父親的愛,在他身上得到了,而她作為沈鴻的身份活了下來,也想為她好好活下去,不管沈磐是出於長久的愧疚也好,還是他現在才醒悟了也好,其實最重要的還是,不要讓生命活得有遺憾。

“爹,喝藥了。”沈鴻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沈磐看著她的眼睛,然後伸手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淚水,他緩緩地扶著床坐了起來,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去拿沈鴻手上的藥碗。

沈鴻也沒說什麼,把藥勺輕輕放到藥碗裡,方才將藥碗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