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韓德讓說到:“中原皇帝自即位以來,四出征討,向來算無遺策。況其手下曹彬、楊業等輩,皆是能征慣戰之士,似休哥大王方才所言避其鋒芒,堅壁清野退守之策,臣以為,中原皇帝早已料到,也有應對之策。”

“你什麼意思?”耶律斜軫瞬間變了臉色:“我等智謀不如中原皇帝?”

雖和耶律休哥有分歧,但這屬於內部矛盾,而韓德讓可是漢人,耶律斜軫接著說到:“似你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該梟首祭旗。”

“誒,”耶律賢說到:“斜軫大王,且聽德讓把話說完。”

韓德讓看著耶律斜軫,淡淡到:“斜軫大王莫非忘了當年高梁河之戰?那一戰失我大遼十五萬精銳,幽雲十六州也從此易主,大遼鐵騎馳騁中原之路,就此被斬斷。”

“你到底什麼意思?”耶律斜軫怒喝到。

耶律休哥說到:“許你打敗仗,就不許人說麼?”

耶律斜軫眼睛瞪得似銅鈴:“當年高梁河,休哥大王也在。”

韓德讓忙說到:“今日舊事重提,非為揭醜,只為提醒兩位大王,對待周師,須得慎之又慎。”

耶律休哥是北院大王,韓德讓是樞密使,倆人本就是搭檔。

“以德讓之見,該當如何?”耶律休哥問到。

“請皇上和兩位大王移駕一觀,”韓德讓指著沙盤說到:“皇上請看,周師目下佔據榆關,出榆關二百里便是寧遠。”

“倘周師攻下寧遠,越連山、塔山、松山便可到達錦州,此一路西側為丘陵,東側為大海,不利我大遼行軍。倘周師打通此路,於錦州築城為根基,東向便威脅東都遼陽,西向可進逼上都臨璜。且錦州近海,周之輜重可沿海路源源不斷運送過來,實為我大遼腹心之患。”

六百多年後,有一對師徒按韓德讓所說,築城抗擊後金,若非‘衝冠一怒為紅顏’,後金怕是仍舊只能在關外忍飢耐寒。

耶律賢仔細看了一會,隨之神情一震:“果是如此,看來周師主攻方向便是此地,休哥大王、斜軫大王,快快點兵出戰,莫讓周師佔得先擊。”

“且慢,”韓德讓又說到:“皇上,倘周師欺我無水師,只以侍衛司佯攻吸引我主力,隨後水師趁機於遼口登陸,兩面夾擊我軍,則我軍必敗無疑。”

耶律賢只覺一陣陣無力感,不僅要預判,還要預判對手的預判,又得防著對手預判己方已預判到他的預判,簡直太繞了。

自登基以來,雖身體不好,但耶律賢一直勤於政事,原本離心離德的大遼,一點點團結起來,國力也慢慢增長,偏偏遇上中原高速發展,國力、技術、貿易,全方位超過大遼。

若非北方苦寒不適合耕種,想必中原早就打過來了吧。

耶律斜軫很不服氣:“你未免也太高看周師了吧,岸上無接應,有豈敢隨意登陸?”

“倘是中原皇帝在水師艦船上,他必敢。”韓德讓說到:“十多年前,他不過聰齡,為避免擁兵自重的趙匡胤謀反以至天下大亂,便敢孤身一人以查探軍情為由將趙匡胤捆綁至邊關。”

“後幽州大戰之時,為吸引我大軍主力,他竟將自己困於垓心,以至我主力不得脫,被周師重重圍困。”

“當日只因他救了皇后,所以臣一時心軟放過了他。早知如此,那時便該坐視不理,任其被潘仁美斬殺。”

耶律賢長出一口氣:“德讓是謙謙君子,豈能做出此等見死不救之事?況誰又能知道,這皇帝長大之後竟如此厲害呢。”

韓德讓說到:“皇上,似此等常置之死地而後生之人,須得步步為營小心防範,一點差錯也不能出。”

耶律賢為壯聲威,強笑到:“嗯,有智謀,有勇略,可堪朕的對手。”

耶律休哥問到:“德讓,依你之見,我等該如何出兵?”

韓德讓說到:“出豐寧的控鶴軍,不過是佯攻,斜軫大王可領兩萬兵力,一路襲擾。控鶴孤軍,必不敢深入。”

“臣可率四萬精兵,駐屯於遼口沿海,防止周師水師登陸。主攻的寧錦方向,恐怕要勞動休哥大王親率主力,與周師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