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工部尚書,朝中重臣,殿上召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林彥升的回答卻與柴宗訓料想的有些不同。

透露皇后誕下狸貓的的確是趙匡胤,但他只是叮囑林彥升汴梁城內可能有變,且須嚴守秘密。

把秘密告訴別人,然後讓別人嚴守秘密,這是個什麼操作?

為了孩子的安危,不能再這麼和趙匡胤打啞謎,柴宗訓決定和他對話。

召見趙匡胤是在汴梁郊外獵場進行的。

君臣先是圍獵一番,隨後再擺起酒宴。

這種場面是身具江湖氣的趙匡胤最喜歡的,可惜就是人太少,氣氛不夠。

“來來來,”柴宗訓高舉酒杯:“宋王,此處就你我君臣二人,無須拘於俗禮,請滿飲此杯。”

趙匡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呼到:“暢快。”

太監給二人滿上,柴宗訓也豪氣的舉杯:“再來。”

二人連飲幾杯後,柴宗訓嘆到:“自從宋王總攬朝政,朕又須四出征戰以後,已是許多年未與宋王這般對飲啦。”

“皇上矢志於再造漢唐,”趙匡胤說到:“如今天下終歸一統,可以放鬆一下啦。”

柴宗訓真心的嘆到:“若無宋王在朝多年謀劃,朕豈能在十年間便將天下一統?宋王實是居功至偉,來來來,朕再敬宋王一杯。”

酒酣耳熱之時,一眾太監宮女皆退下,柴宗訓嘆了口氣:“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朕本想著天下一統,正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但偏有人要搞事,不讓朕安心。”

趙匡胤接話到:“皇上說的可是禁宮之事?”

“正是,”趙匡胤攤牌,柴宗訓也不掩藏:“朕目下很關心皇嗣到底還在不在人世,如幕後真兇將皇嗣還給朕,朕定會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朕滅其十族。”

趙匡胤沉默了一下,開口到:“此事臣也分析過,朝中有女適齡者皆有嫌疑,其中以臣的嫌疑最大。”說完他定定的看著柴宗訓。

柴宗訓沒想到他會這樣坦白,便也索性問到:“那麼宋王究竟有沒有做過此事呢?”

趙匡胤又沉默一會兒:“皇上,臣已位極人臣,子德豐蒙皇上恩寵,前途遠大,臣雖有權欲,但實在無必要冒此大險,懇請皇上明察。”

柴宗訓繼續逼問到:“那麼宋州與譙城交界處行刺鑾駕的事你也不知道咯?”

“臣知道,”趙匡胤很坦白:“侍衛親軍司的密探在宋州活動,早已為趙普偵知,他已致書給臣說明過,臣也嚴令他展開自查,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柴宗訓臉上陰晴不定,他在衡量趙匡胤的真假。

趙匡胤倒也不像那些普通的臣子,被皇帝懷疑便有些手足無措,只是靜靜的轉著酒杯,等待柴宗訓的裁決。

“其實朕召宋王一起遊獵,的確是為狸貓換皇嗣之事,”柴宗訓舉起酒杯:“只是朕並非懷疑宋王,只是想將此事交與宋王,查他個水落石出。”

其實柴宗訓頂不喜歡虛偽的人,但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人最終都會活成自己討厭的模樣。

“皇上,”趙匡胤也並不推辭:“行刺鑾駕之事,臣已派趙普在查,宮中和汴梁有曹大人和董指揮,相信此事很快便能真相大白。”

“希望如此吧。”柴宗訓微微一笑:“來,宋王,別讓這些事情影響了你我的酒興,再與朕乾一杯。”

帳外董遵誨轉身收了弓弩,能如此對話的,也只有這對君臣了吧。他揮揮手:“你們進去服侍吧。”

宮女太監微微屈身行禮,又走進了帳中。

接連這許多日,趙德昭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曹彬和潘仁美押著李煜拍拍屁股就走了,只留了王彥進在江寧幫忙。

可王彥進不過一介武夫,除了維持治安,其他的什麼也幹不了。

趙德昭這才體會到慕容德豐在嶺南的艱難,事事皆須親力親為,每日都要忙到半夜。

好在嘉敏時不時的前來探班,給他送好吃的,有時候還親自舞一曲為他解乏。原本嘉敏也是要押解去汴梁的,但趙德昭怎會讓她受此屈辱,如今收到回報,讓他感覺一切都是值得的。

趙德昭如今處理公務就在南唐先前的宮殿,且柴宗訓一直沒時間去管他,坐在龍椅之上,倒讓他生出一絲南唐國主的感覺。

這一日正在殿上處理公務,隨他自汴梁而來的小廝上前到:“公子,老爺有信送來。”

趙德昭拆開一看,原來是狸貓換皇嗣之事,皇嗣已疑心於他,所以特地來信叮囑趙德昭在南唐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