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中,一條古道蜿蜒而來。此時雖已過了立春,天氣仍未回暖。山上、樹上、草木中、水溝裡都顯得蕭條寥落,彷彿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鮮活的生命了。

幾個氣團出現在了空氣中,又迅速融入到冰冷的空氣裡。只聽得深深淺淺地呼吸聲傳了過來,道上出現了各種穿著的五個人。

“這鬼天氣,怕是又要下雪了。”走在最後面的一人抬頭看了看天道,蒼老的聲音顯示他年紀可不輕了。

“老天自有老天的安排,我們嘛,也有我們的安排。”說話的竟然是個大和尚。

“不知道你們如來佛祖是怎麼安排的?”另一人道,話中頗有譏諷之意。一身裁剪得精緻得體的緊身裝、手按金鑲玉佩劍,顯示著他不凡的出身。

“老天的安排也好,佛祖的安排也好,我們都聽不到的,此時能聽到的,那就是大帥的安排了。”一位身穿粗布衣服、體格瘦小的年輕人說到。看得出來,他走得甚是吃力。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襲黑披風、一個黑斗笠、一簾黑紗巾,正是徐豪,他黑著臉回過頭來,似乎是朝著說話的那瘦小之人看了一眼,頓了一下,又回過頭道:“鐵漢,你與無妄一文一武,若相互交流,必能取長補短,互有裨益。”

那瘦弱的年輕人便是蕭無妄,知道這次是入了大帥法眼了,得他引薦,向張鐵漢學武,心裡也是高興得不得了,立馬便道:“無妄一定聽從教誨,還請鐵漢兄不要嫌棄在下愚笨才好。”

張鐵漢本來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他既不願意學文,也不願意教外人學武,只是這大帥發了令也不好不遵守,雖然這大帥不僅不知道長得帥不帥,也不是指揮百萬雄師的大帥,但畢竟大家剛剛結成一個組織,不能先內訌了,於是順從道:“敢不遵命!”,同時卻拿眼睛去瞟了一下自己的父親——最前面那個老者。

張鐵漢的父親張子虔很自然地回首朝著兒子點了點頭,示意他應承下來,讓兒子學點文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想讓他們把這麼多年的武學造詣傳給外人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反正又不著急失傳,再過三個月,自己就該抱上孫子了。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添了幾許後悔,這關頭,真的應該跟著大帥幹嗎?要是玩脫了,自己爺倆性命丟了事小,可憐了孫子沒人養事大。本來嘛,自己也沒料到有生之年能遇到徐皇陛下後人,就算兒子說那位大帥是徐皇后人自己也還心存猶豫,但是看到那石船的一刻,他便下定決心跟著他了。熟悉天完歷史的都知道“石船起航我起義”的傳說,況且父親還說過這石船是徐皇宮中之物。也罷,既然張家做了徐家的忠臣,也不能在自己這一代毀了名節,哪怕身死族滅,那也只不過是晚了四十多年而已,如此算來,自己家族已是賺了,到自己孫子這裡,整整賺了四代人,比那些故國亡魂幸運多了。

“到了。”那大和尚指著路邊一座酒壚道。只見酒壚門邊挑著一個幌子“臭老漢酒莊”,讓人不自覺地縮了一下鼻孔。進入鼻孔中的除了刺鼻的寒風之外,還有沁人心脾的酒香,但卻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臭老漢的腳臭。

明宗夏朝裡邊瞄了一眼,見櫃檯後立著一個漂亮的女孩。那女孩一頭亮麗烏黑的秀髮,紮成幾條小辮子垂到腰間,一雙金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稍眉、一對粉面桃花腮、一張櫻桃小嘴唇,此時正睜大眼睛向這邊看來。

明宗夏怔了片刻,才跟在其他人屁股後面進了酒壚。

“思雨……”蕭無妄咬了下嘴唇,終於上前和那女孩子打了招呼。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幾位客官是要沽酒嗎?”

蕭無妄回頭看了一下徐豪,又上前一步道:“我們大帥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跟我過來。”說著就將那女孩往後院拉。

那女孩兒見狀怒目圓睜,一反手將蕭無妄推開,大聲道:“你幹什麼?別動手動腳的。”

“明姑娘,都是自家人,何必激動呢?”慧成見狀上前笑容可掬地道。

那姑娘看似神情緊張,充滿警惕地看著大家:“你們想怎樣?”

“明姑娘不必緊張,我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請吧!”徐豪用不容退讓的口吻道。

那姑娘再次看了一眼徐豪,嘟著嘴,牽開裙角,往後院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衝著杵在大堂裡的跑堂喊到:“葉大哥,送兩壇10年陳釀到後院來。”。

那姑娘身材勻稱,只見裙襬輕動、金步搖曳,如蜻蜓般款款步入後堂。

那大帥領著一班人隨她恭恭敬敬地到了後院。

不一會兒,酒壚的夥計則吃驚地看到,在那蕭老夫子的陪伴下,剛剛去了後院的女掌櫃居然又在門口出現了。

門口的明姑娘伸出食指在嘴前“噓”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做聲,徑直往儲酒間去了。眾夥計知道自己的掌櫃家跟蕭老夫子再熟悉不過了,雖然詫異卻也並無二話,依舊自顧自地幹活。在明思雨母親和她的管教下,這些夥計差不多都成了有規矩、有紀律的忠實家臣了。

儲酒間的葉大哥剛把酒準備好,就見掌櫃的和蕭老夫子進來了。他倒是一點也不詫異,微笑著道:“酒已經準備好,就等姑娘了”,一邊揭開蓋子。

蕭老夫子聞到一股直抵肺腑、通達全身的酒香,見明姑娘把兩包粉末倒入酒中,不禁覺得可惜了好酒。

明姑娘用勺子攪拌了兩下,對夥計道:“葉大哥,就辛苦你了,先去吧,再讓老晏上些菜餚。”

後院裡,那明姑娘請大家在一石桌邊落坐了,抿出一朵微笑道:“小女子只是在此間釀酒賣酒,做的小本生意,不知道幾位大哥找我有什麼要緊事?”

眾人等了一口氣,見大帥似乎並沒發話的意思。明宗夏便突然跳出來色眯眯地道:“姑娘,我叫明宗夏,說不定跟你是一家人呢,一家人就有話直說好嗎,我們想知道,蕭遠復來你這裡了嗎?”

“蕭遠復?誰呀?”

“就是我爹,你蕭叔叔。”蕭無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