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虎牢關前視天下諸侯如同草芥的呂奉先,到而今只剩了一句:汝等皆手下敗將耳!

那日稱兄道弟,酒酣耳熱,也沒同玄德聊他的志向,談他的抱負。

玄德也是邊地人,家鄉飽受胡人劫掠,想來若是談起“殺胡”,會有許多共同話題吧?

原來那個自恃天下無敵,一心渴慕戰功,殺胡以保家園,也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封狼居胥,冠軍封侯,被人喚做呂奉先的少年,他已經死了。

死在那個弒父的雨夜,死在丁原臨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死在那句“何故變心”的質問。

何故變心?

可大抵人都是會變的?所謂成長,就是親手殺死過去的自己。

活下來的他不再對這世間抱以幻想,見到了利益的魅力,懂得了自私的好處。

禮法?仁德?道義?這世上又有什麼能束縛得了,他當世無敵呂奉先呢?

只要利益夠大,別說義父,天子也殺給你看!

......

張遼一拜不起,呂布默然不語。

值此窮途之際,陳宮所言猶在耳畔,他望著面前的張遼,望著心底那個過去的自己,緩緩搖頭。

“不必決死,今日難處,公臺早有所料,我自有應對之法。”

抱歉了,玄德,你是個厚道人。

只怪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

這世上似你這般仁義之人太少,像我這等小人又太多。

誰讓你不懂這權與利的規則,又或者你明明懂得,卻不屑為之,偏要與我等這些小人,同這個整個亂世天下格格不入?

那麼你便只能是假仁假義,是欺世盜名!

因為我不能自仁義無雙玄德公手裡搶奪徐州,卻可以從假仁義之名,行竊奪陶謙徐州之實的偽君子劉備手中拿回徐州。

賢弟,莫怪為兄,只怪世道向來如此,汝妻子,吾養之。

......

頭戴束髮紫金冠,身披紅錦百花袍,手持方天戟,跨下赤兔馬,掠陣而出。

他俯視滿城曹軍,眼神輕蔑。

“吾乃九原呂奉先!

曹軍主事,出來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