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靈鳶挑了挑眉,倒是不想這看著唯唯諾諾的小姑娘,回起話來並不含糊。

“二哥哥昨日已去找母親說了”,香兒頓了頓,又道,“二哥哥同二嫂嫂伉儷情深,不願再娶旁人,只是母親她……”

香兒欲言又止,尹靈鳶追問:“如何?”

香兒思忖片刻,似在想怎麼說:“母親一向甚有主見,即便是二哥哥那樣說明白了,怕也不願輕易放棄。”

“怎麼個不放棄法?”尹靈鳶問。

香兒沒有說話,她出身卑微,生母在很小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這些年在小鄒氏手底下掙日子,對這位嫡母的脾氣可謂再清楚不過,但凡她想幹成的,便是使盡手段,也要達到目的。

但是子不言母醜,香兒卻也不好在尹靈鳶面前說什麼。

尹靈鳶見她不回答,沒揪著這個問題一直追問,反倒是轉了個話頭:“那麼你呢?你做何想法?”

“民女……”香兒猶豫了半晌,終是咬了咬嘴唇,道:“民女,不知道。”

“不知道?”這倒是個意外的答案,但是也算誠實。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香兒又跟著解釋,“母親對香兒有養育之恩,香兒……不敢違拗。”

尹靈鳶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想來還是願意多些?

“本宮聽聞你是家中庶女”,她想了想道,“姐姐妹妹的也甚多罷。”

“是。”香兒低低應了,“除了嫡出的姊妹,家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不過都已經許了人家。”

“許了什麼樣的人家?”尹靈鳶問。

從始至終,她的問話都很溫和,沒有很咄咄逼人的樣子,香兒便也不似先前般緊張,順著尹靈鳶問的話便答了:“兩個姐姐早已嫁人,一個嫁給了講學的西席,一個許了城中富戶為妾。”

香兒抿了抿唇,繼續道:“還有一個妹妹,已定了縣太爺的八姨太。”

霍,尹靈鳶暗自一嘆:“都娶到第八個了?看來這縣太爺歲數也不小了罷。”

“已近知命之年”,香兒點頭道。

“如此看來”,尹靈鳶點出事實,“你能嫁給餘劍,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香兒沒有說話,但顯然是預設此種說法。

琅琊餘氏這些年愈發沒落,只剩個金玉其外的空殼子,嫡母更是個不把庶出女兒當人,但凡出嫁,都必得於家中有益處才行。

大姐姐嫁的西席原也是個秀才出身,小鄒氏將人嫁過去,就是圖有朝一日秀才變舉人,為官為吏,誰想這姑爺不怎麼爭氣,考了數年都名落孫山,最終只得找了個西席的差事,勉強餬口。

二姐和小妹就更不用說了,一個為錢、一個為權。

至於香兒自己,蓋因她自小沒了娘,算是跟小鄒氏更親近些罷,自然也更聽話、更好控制,所以才有瞭如今這門“好”親事。

“留在帝京這麼久,想必寶笙同本宮的情分,你也知道一些。”尹靈鳶淡淡道,“她雖然名義上是本宮的丫鬟,可在情分上,本宮早把她當成了自個的姐妹。”

“民女明白”,香兒偷偷看了眼尹靈鳶,聲音中透出幾分豔羨:“娘娘情深意重,待二嫂嫂是極好的。”

否則,也不會兩次親自召見她入宮了,香兒心道。

“既然知道”,尹靈鳶略略嚴肅了語氣,“你便該明白,本宮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受欺負的,別說你進不了門,即便是小鄒氏使了什麼手段,讓你不得不進門,你覺得你往後能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呢?”

寶笙和餘劍是皇上賜婚,寶笙是娘娘身邊的紅人,餘劍也根本不想娶她,若真勉強進門,好一點的,將她束之高閣、置之不理,自此成為一個不得丈夫寵愛的深閨怨婦;壞一點,但凡正妻使一點小手段,便能治的她毫無反抗之力,只怕日子更加艱難。

“民女……”香兒想到日後種種,登時有些顫慄,這真的是所謂的“好”姻緣嗎?

與人為妾,不得夫君寵愛,不得主母喜歡,甚至連貴妃娘娘都得罪了……香兒真不敢往下想了。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