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尹靈鳶開始了“遠端辦公”。

尹安祿每日來找她至少一次,有時候更是兩三次,尹靈鳶雖在禁足,工坊的事情卻也沒落下。

含綠和寶笙整日被指派代替她去工坊坐鎮,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還要回來問她,一日間來往數次,忙的團團轉。

第四批學織法的名單確定下來,除了米兒,還有另外十七個人,至此,負責織衣的人已有四十個之多,尹安祿跟她商量後,決定暫時不再增加新的人手。

山木村的事情傳出去,其他村有買來路不正“媳婦兒”的人家也收斂許多,不再阻攔女子出去,更害怕跟山木村似的,媳婦兒、孩子都沒了,還要連自己也搭進去。

所以,近幾日來投的女子很多,都是從前張瀾名單上畫著圈圈,沒有成功招攬過來的。

工坊特別制定了優待政策,對於這些遭遇可憐的女子,可以比旁人得到更多的好處。

也因此,許多正常人眼熱不已,竟假裝自己苦命無依,想要騙取織憫工坊的優待。

真是哪個世界都不伐投機取巧的人,只不過相比前輩子,這裡的騙術更為粗糙,稍稍多問幾句便露餡了。

後來工坊又規定,但凡裝可憐騙取優待的,一經查實,立即除名,永不復用,騙子這才消停。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發展,工坊慢慢步入正軌,尹靈鳶卻一直沒有被放出來。

這些日子,他們每次商議事情、處理問題都是在尹靈鳶的房門口,盡忠職守的韓風看在眼裡,對這位毓妃娘娘便有了更多的瞭解。

這一路走來,皇上對這位毓妃的恩寵他盡數收在眼底,從前不過是以為她容貌美,做吃食的手藝好,更比旁人多了幾分膽識,會幾下拳腳功夫,特別,卻也不過女兒家慣有的手段。

如今看來,毓妃竟是個有真本事的,睿智、有心胸、有手段,在很多地方都不輸男子,更難得的是寵辱不驚,即便眼下這情形,她也能跟眾人談笑風生,韓風不由得打心眼裡佩服起尹靈鳶。

又是一次結束商議,目送尹安祿離開,尹靈鳶轉身回房,她打從一開始織的那件毛衣,被各種事情耽擱一直尚未完成,如今總算有了閒暇,便讓含綠帶了來,如今只剩下一點收尾。

眼見著房門就要關上,韓風終於忍不住開口:“姑娘。”

“恩?”尹靈鳶抬頭。

“其實……”韓風猶猶豫豫的道,“其實公子……心中亦不痛快。”

尹靈鳶看著他:“韓統領想說什麼?”

韓風不吐不快:“當日情形,您獨自隻身前往,危機重重,公子憂心焦懼,情急之下才罰姑娘禁足,這幾日屬下雖都守著姑娘這裡,但是公子的心情如何,屬下還是知道的,他畢竟是……”

韓風頓了頓,接著道:“娘娘何不先服個軟,兩廂裡有個臺階下,相信公子一定不會再責怪您了,眼下的境遇便可迎刃而解。”

尹靈鳶靜靜的聽著,直到他的話停下,方才開口:“說完了?”

韓風不說話。

“那我就回去了,毛衣還差幾針呢。”她說著就要關門,韓風急急的開口:“山木村民風彪悍,縱使被抓也覺得自己有理,公子不得不施以重刑處置方能降伏。”

“所以呢?”尹靈鳶停下關門的動作,問他。

“所以姑娘那日隻身前往真的很危險,異地而處,您會不生氣?”韓風道,“而且公子這幾日見識到了村民的頑固不化,更能想像當日情形之危,施以重刑,也有為姑娘出氣的緣由。”

尹靈鳶就像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倒是對山木村的人很感興趣:“村民們是如何頑固不化的?”

“屬下也是聽李公子提起”,韓風見她肯聽自己說話,當即振奮精神,多說一些:“他們雖被下獄,卻時時喊冤,被問及冤在哪裡,都說自己花了錢,人就應該是他們的,生兒育女天經地義,官府不應該強行將人遣回。更有甚者,還反向官府要銀錢,說是當日姑娘答應他們,將買人的銀子補還的。”

尹靈鳶嗤笑,她也大約能料到這些人的反應,而能說出這些話,多半更是出於真心。

“那處置呢?最後都是怎樣處置的?”她又問。

“嚴刑重法”,韓風道,“最後一個個的才改了口。”

“屈打成招”,尹靈鳶笑笑,“即便嘴上改了,心中想法卻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