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娘被遣了回去,齊燁自屏風後出來,手中端著一碟點心,銀針已不在上頭了,光是一碟點心,看不出什麼異常。

“點心可是你著人送去的?”齊燁走到上首坐下,開口問楚美人。

楚美人躬身行禮,暗自瞥了眼尹靈鳶,不得不承認:“是……臣妾送去的。”

“為何假借毓妃的名義?”齊燁聲音平緩,不辯喜怒,“方才毓兒所言,王二勝又是什麼人?”

楚美人暗自咬了咬下唇,不確定皇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她掩在袖子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抬頭已是淚眼朦朧:“皇上,臣妾,臣妾心中著實委屈……”

齊燁靜靜看著她,等她說。

楚美人拭了把眼淚,往左右看了看,齊燁揮揮手,命眾人都下去,屋中只餘尹靈鳶、楚美人和齊燁三人。

楚美人這才哭哭啼啼的開口:“誠如姐姐所言,臣妾送這糕點,實是為了感謝石大娘的,那是初入山寨的第二日,我與姐姐一同被關著,誰知道卻突然闖進個登徒子……”

楚美人一邊拭淚一邊訴說,把王二勝見色起意,欲圖不軌的事情細細說了,當的是驚險萬分,受盡委屈,自然了,她為自保推尹靈鳶當擋箭牌的事兒肯定不會說。

“幸虧石大娘及時趕到,那登徒子才沒碰到我們分毫,否則,臣妾定要以死謝罪了,嗚嗚嗚……”

“竟有此事?”齊燁看向尹靈鳶。

尹靈鳶道:“確有其事,王二勝就是當日舉刀的土匪,已在混戰中死掉了。”

“臣妾這幾日每每想起當日的情景,便是憂心後怕,以至夢魘纏身,神思不囑。”楚美人嚶嚶啜泣,不忘偷眼瞧齊燁的反應,見他不似生氣的樣子,便又接著道:“至於假借姐姐之名,是因為臣妾知道,石大娘與姐姐親近交好,怕臣妾送的大娘不肯收,這才假託了姐姐名義,姐姐莫不是怪罪於我?”

之前不肯承認,見無法抵賴,便又順坡下路,楚美人言語如此矛盾,尹靈鳶輕笑:“果如楚妹妹所言,送糕點是為感激,為何方太醫卻驗出裡頭摻了砒霜呢?”

“什麼?”楚美人作大驚狀,“砒……砒霜?姐姐是說這糕點裡有砒霜?怎麼可能呢?臣妾親自交待鶯兒送去的,怎麼會有砒霜!”

“這便要問妹妹你了。”尹靈鳶看著她道。

“皇上,臣妾送的糕點絕無問題!”楚美人直恨不得指天發誓,面色激動:“臣妾是為感激,又怎會加害?定是哪裡疏漏了,鶯兒!”

外頭的侍女聽見喊聲,連忙躬身走了進來。

“我讓你送給石大娘的糕點,如何會加了砒霜?你給我說清楚!”楚美人厲聲道。

鶯兒大驚,噗通一聲跪下:“奴婢不知,奴婢實在不知啊。”

“大膽!點心是你做的,本宮從未沾手,也是你送去給石大娘的,如今點心裡摻了砒霜,你卻說不知?”楚美人義正言辭,復又轉向齊燁,柔聲道:“皇上知道的,臣妾一向在廚藝一道上不如姐姐,原就不會做甚糕點,只是吩咐下人做好送去罷了。”

“皇上!”鶯兒開始磕頭,“皇上明查,奴婢送去的糕點絕無問題,奴婢只是遵照主子吩咐,做好了送過去,怎會摻雜砒霜?求皇上明察。”

尹靈鳶靜靜的看著這主僕二人演雙簧,只見楚美人先是做深思狀,而後問鶯兒:“你送去的時候,可是遇上了什麼人?點心可曾假與他人之手?”

“不曾”,鶯兒道,“從做到送,都是奴婢親手做的,只是送到點心之後,奴婢便離開了,不知道後頭還有誰碰過……”

楚美人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輕聲,自言自語分析:“你離開了,姐姐便去了,然後點心就到了皇上這裡,還從無毒變成了有毒,莫不是……啊!”

楚美人的話語戛然而止,略帶震驚的看著尹靈鳶。

後者瞭然一笑:“楚妹妹的意思是,本宮在點心裡加了砒霜,陷害於你?”

“姐姐……”楚美人再次淚盈於睫,雙膝一軟跪倒在尹靈鳶腳邊,“姐姐可是怪我那日情急之下,不小心撞了姐姐,害姐姐置於賊人的刀口之下?”

不等尹靈鳶回答,楚美人繼續嚶嚶嚶:“當日情形緊急,妹妹實在無心之失,姐姐若要怪罪,嬪妾甘願領受,只是鶯兒她是無辜的,還望姐姐饒了她罷。”

尹靈鳶轉向齊燁,聲音都冷了幾分:“皇上也覺得是臣妾陷害楚美人嗎?”

“朕沒這麼想。”齊燁道,他知道毓妃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也有些小聰明,但是這樣陷害的招數,她是使不出來的。

尹靈鳶面色稍霽,楚美人於是哭的更大聲了,撲到齊燁腳邊哀嘆:“皇上!臣妾對石大娘只有感激,實在沒有害她的理由啊!求皇上明查!”

齊燁面沉如水,尹靈鳶剛要開口,忽聽外頭韓風稟報:“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