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顫抖著上前,拿著帕子替貴妃輕輕擦拭唇邊的鮮血,眼中已有淚水湧出:“娘娘,您要注意您的身子啊,太醫說最忌動氣。”

“替本宮……更衣”,貴妃掙扎著下床,強撐著一口氣命令道,“擺駕……順康宮……”

“娘娘!”如意趕緊起身扶住站都站不穩的貴妃,想要開口勸慰,卻被對方陰狠決絕的眼神嚇退,再不敢言,招手叫左右宮人,麻利的服侍貴妃洗漱更衣。

順康宮正殿的寢宮一直是封著的,衛氏孤零零的被關在裡頭,不見天日,身邊伺候的人全被抓去審問了。

忽然聽見了外頭的請安聲,衛氏一下子撲到門前,扒著門縫往外張望,小聲呢喃著:“瑞兒?是你嗎瑞兒?”

門開啟,進來的並不是齊玄瑞,而是貴妃。

儘管被上了細細的妝,換了身鮮亮衣裳,衛氏還是能看出面前之人的憔悴瘦削,她冷冷一笑,亦不行禮問安,只道:“貴妃娘娘來探望嬪妾嗎?”

貴妃幾步上前,揚起手臂,狠狠一個巴掌打下來,衛氏猝不及防,被打的整個人跌倒在地。

這是一個憤怒的母親,面對殺子仇人的全部怨憤,這一巴掌,貴妃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打完之後整個讓人顫抖不停,若不是如意在身後扶著,她自己也要跌倒了。

貴妃努力穩住身形,死死盯著衛氏開口:“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

宜妃嘴角溢位鮮血,狠狠的呸了一口,掙扎著站起身,回看貴妃,毫不猶豫的吐出兩個字:“是我。”

事已至此,衛氏也明白大勢已去,所以沒必要再隱瞞狡辯。

“你為何……?”貴妃顫巍巍的指著她,眼中滿是不解與憤恨,“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子?!”

“因為他是兄長!”衛氏甚至笑了,一句一句緩緩道,“因為他太優秀了,出身高貴,天資聰穎,他樣樣都好,樣樣都比我的兒子出色,所以他必須死!”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貴妃目眥欲裂,顫抖著嘴唇,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衛氏見此更得意幾分,甚至湊近了些,慢悠悠的道:“貴妃娘娘問我為什麼?自然是為了給我兒子鋪路了,你的兒子不死,我的兒子如何突顯?如何得到皇上的重視?如何承繼大統!”

“你……你這個毒婦!”貴妃嘶聲厲吼,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衛氏的半邊衣襟,有幾滴濺在她的臉上,蒼白的面容上幾點鮮紅,讓衛氏看起來形如鬼魅。

“我是毒婦”,衛氏咧嘴一笑,“倒是貴妃娘娘您,心慈寬和,所以才護不住自己的孩子,竟還搞錯了仇人,真是個笑話,這些年該謝謝榮妃,替我當去了許多災禍呢,哈哈哈哈哈!”

衛氏笑得暢快至極,貴妃卻再也支撐不住,雙眼翻白昏死過去。

“娘娘!”如意驚呼,連忙喊人,手忙腳亂的攙起貴妃,一邊派人去請太醫,一邊扶著貴妃回宮。

寧壽宮中,貴妃仰躺在床上,就像一個破布口袋,喘一口緩三口,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太醫院超過半數的太醫都在這裡,垂手侍立,不敢發一言。

齊燁坐在貴妃床邊,握著貴妃的手,這雙手早已不復當初的纖柔漂亮,此刻她是一雙骨瘦嶙峋的手,如同行將就木的老嫗。

貴妃也的確到了彌留之際。

“皇上……皇上……”她撐著最後一口氣,嘴唇翕動,努力發出聲音,卻不知,這聲音在旁人聽來根本細若蚊蚋。

齊燁努力湊近些:“朕在,朕在這裡。”

“皇上……”貴妃眼睛瞪的大大的,卻沒有焦距,“殺,殺了……”

“什麼?你想說什麼?”齊燁根本聽不清楚。

“殺了衛……”貴妃努力想要留下最後的遺言,然而顫動的嘴唇戛然而止,緊握著皇帝的手頹然垂落。

承啟十一年,九月廿一,貴妃宋氏文慈,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