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神醫沒說話,只是幽幽嘆了口氣。

“大膽!”榮妃陡然發難,“你胡說!本宮不信!”

面對榮妃的滔天怒火,韓神醫不卑不亢:“老朽醫術不精,還請娘娘恕罪。”

“怎會如此?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人稱‘送子觀音’嗎?怎到了本宮這裡就如此無能!”榮妃由怒轉悲,看向韓神醫彷彿看著自己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你快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

醫者父母心,看榮妃這個樣子,韓神醫不由動了些惻隱之心:“其實娘娘體內……”

他欲言又止,一時又不知該不該說。

“本宮體內如何?”榮妃抓住了他的話頭,迫不及待的追問。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韓神醫重是道,“娘娘是否曾受過一次大寒?之後一段時間又長期攝入寒涼之物,所以才傷了根本,再難調養回來。”

“不錯,本宮的確曾受過一次大寒,但是本宮以為已經調養過來了。”

榮妃憶起往昔,那是承啟五年,大皇子無故夭折,貴妃整個人都瘋了,篤定是有人害死自己的孩子,闔宮嬪妃都被她罰跪在承樂宮外,其時天降暴雨,大大小小的嬪妃在雨中跪了三個時辰,才終於等來齊燁趕到解救她們。

榮妃那時候還只是個小小的婕妤,因為罰跪的時候正趕上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傷的比旁人都重,不只大病了一場,還落下腹痛的毛病。

齊燁憐惜她所受的苦,也就是自那個時候起開始寵幸榮妃,再加上榮妃生的貌美,性格又與其他一貫柔弱的嬪妃不同,自有一份女兒家的爽利霸道,因此這些年寵眷不衰,漸漸有了如今的地位。

“娘娘以為調養好了,但其實當年用藥不當”,韓神醫想了想,舉了個例子“便如治水,當年只是一味的大力堵塞,看著是好了,但病症並未消失,這些年不斷聚集,一朝決堤,便是洪水滔天,娘娘這些年不孕,也是這個緣故。”

“你的意思是說,當年有人故意害本宮?”榮妃驚疑不定。

“或許是當年為娘娘看診的大夫醫術不精”,韓神醫道,“老朽不敢妄言。”

榮妃死死攥緊拳頭,當年為自己診脈的太醫早已告老還鄉,尋不見了,如今要查,只怕難上加難。

可是就這麼被不明不白的害了,讓她怎能甘心?

“這事不要再對旁人說起,你竭盡所能,為本宮調養身子”,榮妃狠狠壓下心底的暴虐,示意夏彩,“本宮絕不會虧待於你。”

夏彩捧著一個托盤上前,掀開上頭的紅布,滿滿的全是銀子。

韓神醫只看了一眼,便躬身謝恩,然後由夏綵帶下去寫方子,回來後給榮妃施針。

都是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哪裡有不怕扎針的,可榮妃愣是忍著一聲未吭,等韓神醫行完了一次針榮妃額上已滿是細汗。

“今日行針到此結束”,韓神醫收起銀針,道“老朽還是將行針路徑畫下來,萬一哪日不得入宮,請太醫院的太醫照著圖為娘娘行針也是一樣的,以免耽誤了娘娘的救治。”

“太醫院的太醫可與你達到一樣的效果嗎?”榮妃問,雖然行針過程有點可怕,但是榮妃此時的確感覺好多了,身體裡有股久違的熱感,所以語氣不自覺柔軟不少。

“娘娘放心”,韓神醫道,“有了這圖,太醫們行針也是一樣的。”

“恩”,榮妃點點頭,覺著這韓神醫卻有幾分真功夫,“去罷。”

“老朽告退。”

韓神醫畫完了行針圖,又交代榮妃日常飲食上的一些禁忌,便拿著榮妃賞賜的三百兩銀子出宮去了。

宮外早有馬車在等候,見到韓神醫恭敬的將人請上車,送回醫館:“今日有勞韓大夫,明日同一時辰,小的還來接您入宮。”

“有勞了”,韓神醫拱了拱手,轉身回醫館。

弟子們早已等候多時,見師父回來,紛紛舒了口氣:“師父此行如何?還是原先的那位婕妤娘娘嗎?不是說她已有了身孕?”

韓神醫搖搖頭:“不該問的別問。”

弟子上前替他接過藥箱和隨身的布褡褳,卻覺得褡褳狠狠一墜,險些拿不住,弟子疑惑的擱在桌上,褡褳發出叮咚脆響,只見裡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天吶!這麼多銀子!”這弟子大驚,隨即滿是喜悅,“師父入宮一趟得的診金,夠咱們開張一年的了。”

眾弟子聞言全部圍了過來,紛紛驚歎宮裡的貴人出手就是大方,只有大弟子子苓面帶憂色:“師父,這……”

銀子是不少,可也要有命花才行,韓神醫嘆了口氣:“子苓啊,這帝京咱們怕是呆不下去了。”

“師父……”子苓已經猜到自家師父的打算,仍有些不敢相信。

“去叫他們收拾東西吧”,韓神醫道,“咱們連夜離開帝京。”

……

隔天,榮妃的人再來醫館接韓神醫入宮時,卻已人去樓空,韓神醫及一眾弟子均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