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間笑意濃郁了些,范仲淹不答,開口反問道:“兩者有何區別?”

“若是單純的安置流民,那隻要按照諸位大人之言,依計行事即可,下官經驗淺薄,思緒不周,也沒有什麼主意。”楚質說道,說的也是實話,畢竟古代賑災,自有一套傳承已久的辦法,用現代的眼光來看,自然充滿漏洞,但是考慮到古代的各種限制因素,這已經是最切實可行的方法了。

“那依你所想,老夫能有什麼用心。”范仲淹不動聲『色』的說道。

“太守不僅想讓百姓安然渡過旱災,還想讓他們在災後有餘錢重建家園,將災害的影響降到最低。”楚質輕聲說道。

深深望了眼楚質,范仲淹腦中浮過某人寄予自己書信中的一句話,此子頗有君子仁義之風,而且還有七竅玲瓏般的心思,現在看來,似乎還真有幾分屬實。

不貪財好利,這可以從夜拒張村訪客事情上看出,關心民生、百姓,似有愛民如子之心,可能形容得有些不恰當,但實事就是如此,滿城官員,聽聞城外有流民聚集,絲毫不為所動,或者只是派些下屬前去探明情況而已,或許有些武斷,但是眾人與楚質的行動相比,卻顯得有些相形見絀。

“本來秋收在即,但頃刻之間,收成全無,夏稅未完,而秋賦又至,就算朝廷能免去今年的賦稅,但是明年開春之時,已經家徒四壁的百姓,春耕種地之時怕已是有心而無力了。”楚質微微嘆息說道,畢竟有積蓄的人家不可能成為流民,而成為流民,則說明他們已經走投無走了。

“如此光景,活下去已經是天之幸,豈還能要求其他。”沉默了半響,某個官員輕輕說道,目光有些『迷』離、茫然,似乎深有感觸。

不理會官員的感觸感嘆,范仲淹直接問道:“你有什麼主意?”

“這個。”猶豫了片刻,楚質說道:“請教各位大人,下官初臨錢塘,對於杭州風俗不甚瞭解,但也聽聞吳中百姓喜慶熱鬧之事,卻不知是否如此。”

心中『迷』『惑』,見范仲淹微微點頭示意,某個官員微笑道:“事實卻是如此,可惜楚知縣來晚一個月,不然就可親眼見到端午節時,在西湖之中的賽舟盛會,那場面,絕對不遜於汴京的上元燈節。”

“五月賽舟,七月七夕乞巧,八月觀『潮』,那六月份沒有熱鬧可看,豈不是很可惜。”楚質自言自語道。

“確實可惜。”范仲淹微微笑了,和聲說道:“老夫聽聞,你在城外尋了處地方安置流民,而且還大興土木的為他們建造容身之所,最後還付他們工錢,既然所建房屋歸他們自己使用,為何還要付錢予以他們。”

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玄機,怎麼說話跳來跳去的,讓人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大部分官員一片茫然,當然也有兩三人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麼。

“下官身負朝廷守民之責,見治下百姓流離失所,『露』宿風餐,請教太守,下官應該如何行事?”楚質恭敬問道。

“慈幼、敬老、養萬民。”范仲淹說道:“為其安家落戶,乃是自然之理也。”

“既然為百姓安家落戶是下官的責任所在,下官怎能漠然置之。”楚質微笑道:“只是夏稅還未徵收,縣衙之內也無餘錢,如果僱用匠人建築房屋,花費頗多,還不如請流民幫工來得實惠。”

停頓了下,楚質繼續說道:“建房確實供他們所用,但是並非他們的本意,而是下官讓他們為之,相當於下官僱用了他們,這時候他們已經不是流民,而是下官僱用的工人,自然要付工錢,這應該沒有什麼不妥。”

“那房屋建好之後呢。”有人問道。

“之後的事情,我可管不著。”楚質輕笑道,只要身上有足夠的錢,誰願意在城外住房下,那自然不再是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