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左知府心中卻是明鏡也似的,這是沾了林封謹的光。

林封謹很早就和呂羽攪在了一起,出生入死,不避艱險,迎難而上,並且屢次都是臨危受命,令呂羽有驚喜,這些功勞都是被記在了心中,不過此時林封謹一來還只是個秀才,二來更重要的是,林封謹乃是知道呂羽做出了弒父行為的人,相當於是呂羽利用林封謹提供給他的情報來行事,所以,兩人此時相見的局面也必然是十分尷尬,所以呂羽也沒想要見林封謹,卻也不願意虧待他,於是在封賞的時候,便很乾脆的對左知府賞賜得厚了很多。

此時林封謹來了左府後,當然不可能是被當成外人,自然是請入了家宴當中,左家當中的親戚朋友當中也是有人做官的,卻是個員外郎,知道林封謹在英王潛邸的時候就有從龍的經歷,便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今日新君即位,怎的公子沒有進宮恭賀?”

林封謹想了想自己目前與呂羽之間的關係,忍不住苦笑道:

“相見爭如不見。”

旁邊的一干人聽他的口氣有些不對,急忙來勸解,因為此時呂羽已經是君,林封謹便是臣子,君臣之道已經十分嚴明,就算是君做錯了事情不公,臣子也只能默默承受,否則的話,就是“怨望”,從古到今也不知道有多少臣子死在了這條罪名之下。甚至哪怕是沒有這個心,被人誣陷而殺的也是不少!

在這裡的人都是親戚,都還是真心實意的指望著林封謹好,所以也都在開解他。

林封謹也知道,從此自己與呂羽之間就不可能像是以往那樣隨意了,必須要注意君王的威嚴,何況林封謹還知道呂羽的陰私之事,若是心胸狹窄的,搞不好這會兒毒酒白綾都直接賞賜了下來滅口。只是林封謹一來有東林書院為背景,二來確實也是給呂羽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也不擔心這個,只是胸中究竟還是有著塊壘,意氣難舒。

在左府這邊飲酒了一會兒,忽然聽得外面有喧鬧聲,左知府治家很嚴,頓時便眉頭微皺,派了個管家出去,但是很快的管家就小跑進來,對著左知府,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左侍郎有些慌亂驚喜的道:

“有天使到。”

頓時,這場酒必然就喝不下去了,一干人都有些吃驚,但想到自家老爺上午才升官,總不能下午就啷噹入獄吧,這種自抽耳光的行為朝廷也不會做的,尤其是新君登基的任命,更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推翻。

不過來傳旨的小太監卻是滿臉堆著笑,一看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林封謹,便一把抓住道:

“林公子真是好找,去你府上咱家白跑了一趟才知道你在這裡,聖上有旨,召你入宮覲見。”

此時本來是深夜了,臣子入宮於理不合,但正是國喪,有七日的祭祀期,所以也不會分得很細。林封謹聽了這旨意以後表情卻也是淡淡的,沒有表現出什麼惶恐,驚喜等等的情緒,微微的嘆了口氣道:

“好吧。”

旁邊的左家親戚見了這場面以後,都是在肚皮裡面暗自慶幸先前沒有說什麼失禮的話,見林封謹有些懶散頹廢的模樣,還只道他失去了呂羽的賞識,連今日的登基大典都沒有參加,可現在才知道,估計登基大典那種場合去的都是外人,真正的親信都是私底下叫去陪侍說說貼心話的的!

林封謹隨著這小太監入了宮後,一路上也只是埋頭而行,沒有東張西望的。顯然這小太監的身份也是頗高,侍衛之類的見了因為臉生,要盤問幾句,卻見了腰牌信物後立即變臉,模樣很是有些惶恐恭敬。

一行人東拐西繞的進了一處宮室後,林封謹卻是見到了一個熟人,體態肥實,滿臉笑容,穿著一身黑袍,正是當年王府裡面的首領太監崔知節,卻已經是大紅色的蟒袍,首領太監的打扮了。

林封謹一直都不是曠達不羈的性子,也知道禮不可廢的道理,便若之前那樣對崔知節行了一禮。崔知節早就知道呂羽很看重林封謹,此時召見,更是說明林封謹聖眷不衰,也不拿大,只是低聲囑咐道:

“聖上的心情不大好,今日都是水米未進......忽然說想見你,你要往寬處勸慰。”

林封謹點了點頭,便跟隨著崔知節而行,很快的,便來到了停靈的厚德殿當中,這裡白燭高燒,燈火通明,呂羽穿著君王的袍服和冠冕正是呆呆的立在了靈前,看起來頗為失禮,倘若是禮部諸人在,多半都是要站出來規勸一番的了。

這時候聽到了聲音,呂羽回頭過來看了一眼,忽然對著周圍揮手道:

“出去,你們都出去,留下林封謹就好。”

旁邊的侍衛首領有些囁嚅,崔知節也是為難的道:

“聖人,這樣恐於理不合.......”

呂羽忽然冷冷的道:

“朕剛剛登基,說的話就沒人聽了嗎?出去,都出去!嚴禁有人靠近附近三丈內!”

這句話一說出來,旁人立即都是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多言,不僅僅侍立在殿中的幾十名大內侍衛紛紛退出,緊閉殿門,就連周圍值守的也真的退出了三丈之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