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用回頭,林封謹就知道剛剛走過的道路上,也不知道已經被埋設下來了多少埋伏陷阱,所以他只能苦笑著走上前去,坐到了那一個為了他專門留下來的位置上。老實不客氣的自己斟了一杯酒來喝了,讚道:

“這梨花白起碼是三十年了,只可惜飲酒的器具差了些,若能配以江東天青瓷,那便是相得益彰了。”

車郡守一時間也不禁為林封謹的風度而氣折,明明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陷阱當中,卻依然如此從容,笑了笑道:

“林公子果然是富貴人家出身,賞鑑之精,真是堪稱博學多才。”

林封謹哈哈大笑道:

“好歹也是在九淵先生和陽明真人身邊入室了幾年,雖然不學無術,但近朱者赤,總還是能陶冶掉身上的幾分俗氣。在座的這幾位先生都好生眼生,想必是為了我林某人而來的了,對面不識乃是何等的遺憾,車郡守能否為我介紹一二?”

旁人聽到林封謹說到“在九淵先生和陽明真人身邊入室了幾年”,臉色都是有些微微的變化,此時得益於林封謹和各大弟子孜孜不倦的推廣宣傳,陸九淵和王陽明的名聲,隱然已經絕對不遜色於王猛之下。這和懼怕無關,而是一種心理上的仰視感所帶來的正常反應。

車郡守聽了林封謹的話,卻也是主動站了起來,微笑介紹道:

“這位是國師大人的師侄,斬道人。”

聽了這斬道人這三個字,林封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似乎當年陸九淵門下弟子全盛的時候,號稱陸門七子,名聲極大,這其中被自己殺死的孫和林乃是老七,鍾文墨是老五。

不過,就在九淵七子聲望最盛的時候,孫和林首先被人追殺,不敵,然後遇到了鍾文墨,兩人聯手依然是不敵!最後都是寧清出現,三人聯手,才堪堪將那人逼退,由此可見此人實力之強。

此時九淵七子已經只剩鍾文墨一個孤家寡人,只是九淵門下的聲望反而更盛了,所以這件事說實話有些丟人,所以只在小範圍內流傳,不過林封謹還是記得很清楚,當時追殺孫和林的那個人似乎就叫做斬惡道人!

最奇怪的是,這件事情只要傳揚出去,無論如何那斬惡道人都立即是天下聞名,九淵門下不說,是因為不光彩,可是這個道人卻是緘口不言,不知道為了什麼?

林封謹回憶起了這件事,便看向了那道人,發覺他渾身上下都是穿著格外樸素,甚至粗麻道袍上都有大塊的補丁,頭髮用一根木頭簪子別住,還翻著兩隻大白眼,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塵不染,憤世妒俗,甚至與這世上都顯得格格不入。

想到了往事,林封謹忍不住舉杯一笑道:

“這位難道就是力敵我三位同門聯手,不落下風的斬惡真人?”

林封謹這句話一說出來,旁邊的人都是大譁,萬萬沒想到這貌似普通的道士如此厲害!

這道人忽然抬起頭來,眸子卻是白多黑少,看著林封謹,用一種很是奇特的嘶啞聲音道:

“一問是怎麼死的?”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答了,然後你答?”

斬道人點點頭道:

“好。”

林封謹昂然道:

“一問道人雖然渾身上下的寒冰神通已經修煉得登峰造極,可惜還是算得上死在了我的手下。”

一干人等都沒想到,林封謹居然會一口將這件事認了下來,看他的顏色都有些不同了。

斬道人淡淡的道:

“我不信。”

林封謹笑了笑道:

“在騰蛇澤龍輿那種鬼地方,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接下來林封謹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將霧隱山河陣當中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斬道人閉著眼睛,卻是用右邊耳朵對著林封謹,似乎要將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用刀子刮過一遍,最後等林封謹說完,這才點點頭道:

“恩,你沒有說謊。”

林封謹微笑道:

“我這個人很少說謊話,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