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親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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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恬中的是夾竹桃之毒。
夾竹桃,極毒之物,尤其種子,毒性最強。中毒者會心悸房顫,脈搏短絀,與心疾的症狀幾乎一般無二,連太醫都很難診辨出二者的區別。孫醫正也正因如此才斷定嚴恬是犯了心疾。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孫醫正稍有懷疑,可這深宮大內,皇后寢宮,誰又敢輕易說出“中毒”二字!那輕飄飄的兩個字,說不定會立時引起一場血雨腥風。
好在之後嚴恬吐了,除去大半毒物,看似是因心疾內臟瘀血所致,實則乃系中毒反應,卻著實因此保住一命。
當嚴恬將蘸溼的帕子塞進秦主恩袖中時,他當即便心有靈犀一點通,知道嚴恬絕不是突發急症,而是中了陰謀!
可隨及宮人們呼啦啦湧上前來。皇上竟也來了!有人去請了孫醫正。他被眾人擠了開來。嚴恬就這樣被浩浩蕩蕩地送進了椒陽宮的清風小築……
看著她被人抬走,秦主恩下意識地想跟過去,卻被太后給一把拽住,讓他“莫要添亂”。
秦主恩不知道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表情如何,甚至心境如何。只覺得自見嚴恬倒地的那一刻,心便陡然被拋向空中,然後就再沒有落過地,也不知飛到了何處。沒了心,人自然就是變得麻木遲鈍起來,又滿是不耐煩。後面外祖母的嘴張張合合,似對他說了些什麼,可入耳的卻只有一片嘈雜。
眼前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子突然變得詭異沉悶又不可理喻。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對他來說都是極大的負擔,讓他只想發狂。
秦主恩抱著腦袋,頭疼欲裂,清晰明白的卻唯有“嚴恬”二字,嚴恬!嚴恬!嚴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宮,也不知道是如何有條不紊地召集手下辨認那塊洇溼手帕上的毒。他掌著京中三個江湖門派,尋一個擅長識毒的人並不難。
一切按部就班,卻又麻木至極。當調查妥當,趕到嚴家小院時,天色已晚,然後秦主恩看到了和自己一樣木然遲鈍且滿面蒼桑的嚴文寬。
二人聊了兩句,隨後便各自陷入了無盡壓抑的沉默中。恐慌如洶湧的潮水,鋪天蓋地地砸了過來,將兩人吞噬淹沒,只剩下窗外那片無聲無息的黑暗……
孫伯進來添了一次燈油,胡嬸上過兩次熱食,可書房裡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就這樣不言不語,不搖不動,坐了一夜,似泥胎木塑,只直挺挺地望著對方。
直至天將破曉,東方漸明,院門陡然被拍得山響。定安侯府派人來報信:嚴恬醒了!昨夜子時就醒了,只是那時皇城已然下鑰,便只能等到今早天亮派人給定安侯府送信。
嚴文寬終於敢閉上眼睛長舒口氣,卻哪知心頭一鬆,整個人就突然不支,身子一歪便一頭栽了下來。不過立時被一大雙手扶住。
嚴文寬抬頭看了看扶住自己的秦主恩,同樣熬了一夜,同樣雙眼密佈血絲,滿面憔悴。他衝他點了點頭,勉強開口道了一句:“恬恬任性,你以後多多擔待。”
沒有什麼比這十一個字更重的託付了。此刻一位父親正顫巍巍地雙手捧出他那百般呵護萬分珍愛的寶貝,卻以極低的姿態仰面託送,鄭重地交付於他人。
秦主恩眼中的血絲一下子更紅了,氤氳著水霧,他點了點頭:“您放心!”
他要馬上進宮!他必須親眼看到嚴恬安好!
……
頭一晚除子時醒來那一次,其餘時間嚴恬幾乎都在昏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已經天光大亮。
二夫人仍坐在床邊,似守了一夜,眼下青黑,神情萎靡。見她醒來,面上一喜,忙吩咐小珠去給嚴恬弄些粥食湯藥來,卻起身猛了,當即只覺眼前一黑,隨即天旋地轉,她忙扶住床柱。
嚴恬嚇了一跳,叫了聲“伯孃”!欠身就要起來,卻把自己閃得一陣目眩,又重新跌回床上。
好在青鳥就在旁邊,立時同小珠一起上前扶住二夫人。然後忙咐吩宮娥去叫當值的醫女給二夫人診脈,卻是因為熬了一夜,連驚帶嚇給累的。
嚴恬心中又感動又內疚,於是只說宮中姑姑會多有照顧,好說歹說才將二夫人勸去偏殿休息。小珠本來她也想給打發下去休息的,不想這丫頭死倔,愣是瞪著眼睛說不困,只圍在她床前打轉兒。嚴恬無法,也便隨她去了。
青鳥果然盡心,一邊派人去稟告皇后娘娘,請孫醫正來診脈,一邊佈置嚴恬的膳食,又命人打水,伺候嚴恬盥洗。
一番折騰,嚴恬雖仍覺得身體虛弱,但精神上倒似好了不少。到底她當時自救得當,再加上自幼體壯,總算熬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