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看著嚴恬,知道她聽懂了自己的故事,心中不禁悽然一笑。那些跟蹤臧高升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個名字都令她作嘔,更何況故地重遊。那感覺就如蛆蟲附骨,剮肉誅心。可她還是一邊渾身顫抖一邊咬著牙跟了上去。不光因為對臧高升的恨,更多還有對吳氏的擔心。

“我在歪腰樹下還看到了一把折斷的舊桃木劍。小時候,常聽老人說,桃木屬陰,雖能辟邪擋煞,但要時常更換,否則用久了,法器反而會因陰氣飽和而致陰陽混沌,招來邪祟。他如此謹慎,我懷疑,我懷疑臧高升心中有鬼!吳氏她,已然被害!”紅袖不自覺地有些哽咽,她遇到的好人不多,吳氏便是其中一個。

“一切只是猜測,說不定吳氏還好好地活著。”紅袖並未細說以前的過往,可嚴恬卻能看得出來,吳氏對紅袖來說是極為重要之人。

紅袖難過地搖了搖頭。她也曾抱過這樣的幻想,可在看到那金剛劍陣的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曾經的不安擔心到底皆變成現實。

“人是否還活著只要挖開那桃木劍下的土便可知道。劍尖兒所指之處便是冤煞所聚之地。大小姐可一探究竟。如若真是,真是吳氏蒙冤喪命,只請大小姐替她申冤,討個公道!”

“你說的那棵歪脖兒樹在何處?”

“就東耳街臧高升家後山坡向陽一面的半山腰上。說是山,其實就是個小土坡。那上面本來就光禿禿的沒什麼樹,陽面半山腰只那一棵歪脖子松樹,十分好認。”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三喬一案尚未告破,又有人狀告臧高升疑似殺妻。兩團亂麻喜相逢,看你如何理得清!

……

理不理得清嚴恬暫時不知,因為她爹根本就不允許她出手去理。

紅袖來時,日薄西山。紅袖走時,夜色漸濃。

送走客人,嚴恬匆匆去尋她爹。按照她的想法,吳氏是死是活怎麼也得先挖開那片地去看一看。可臧高升在京兆府經營多年,盤根錯節,樹大根深,若為此去衙門調集人手,必會打草驚蛇。更何況臧高升的家就在那山坡附近,極易把人驚動了。不如先由自己帶人悄悄過去挖挖,看那金剛劍陣下到底鎮得是個什麼!

嚴文寬表示非常贊同!於是,反手就把嚴恬鎖在了家中,自己帶著梁水、溫堂刨墳去鳥~

嚴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表示,她爹這份叛逆是越來越猝不及防了!

其實她也理解嚴文寬的意思,三更半夜,又是去荒山野嶺挖一個不知真假的野墳,她一個姑娘家實在不安全。可她卻極想去看看。事關吳氏生死,又是一條人命。

怎奈她親親老爹身輕如燕,高聲吩咐了兩句後,趁嚴恬不備,便帶人“嗖”地竄出了小院,“譁楞楞”鎖上了大門。

孫伯、胡嬸、小珠面面相覷,三臉懵逼。您怕小姐闖禍,可連帶著鎖我們幹嘛呀?

不過,深更半夜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三人只是短暫地懵了一下圈,然後就各自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徒留嚴恬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去深刻體會這頓劈頭蓋臉的父愛!

唉,她嘆了口氣,就著月色百無聊賴地晃盪到後院。看著那黑黢黢高大的院牆,忽然惆悵了起來。

上次,有個清風晨露一般的少年架梯而來。晨曦金輝下,衝她粲然一笑,若燦燦朝陽,風華無限。他說,恬恬,我帶你出去……

“恬恬,我帶你出去!”一個聲音突然從牆頭傳來。嚴恬抬頭,正見不知何時,那個清風晨露的少年又爬上了牆頭兒。皎月華光下,衝她粲然一笑,眼神明媚,無限風華,好一個俊俏的爬牆小賊。

不知為何,嚴恬突然有點想哭,胸口有隻小鹿撞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