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嚴文寬忍不住看了秦主恩一眼:“恬恬對婚姻之事看似並不在乎,實際上我卻知道,她只是將其想象得太過完美,於是便覺得這世間並無她所想的情愛婚姻,索性也就不去期待。”

“可這世上並沒有什麼完美的東西。您是知道的。”秦主恩執著地看著嚴文寬。

“是,我知道。”嚴文寬點頭,隨後卻垂眸一嘆,“可,昨天恬恬問我,以後呢?”

“什麼?”

“她的意思是,往事已成雲煙,倒不必糾纏。可將來卻前途未卜,她卻,不敢賭。既然有往日因,未必不能有日後果……”

“她不信我?”秦主恩急急向前一探。

“你信你自己嗎?”嚴文寬看著他問,“現在倒不必作答。我知道你此時此刻所說的每一個字皆會是出自真心,真若金玉,堅比磐石。可過了今天呢?或者,過了一年,十年,二十年呢……你也會如今日這般?初心不變嗎?

“我知道我這是也像恬恬那般發了痴,太過不切實際。這樣的男子鳳毛麟角,如何就有幸遇見。可我願意陪我女兒等,即使等不到也沒關係,我儘量走在她後面便是。我不想讓我的女兒,受委屈……”

十年,二十年後他還會如今日這般真心赤誠嗎?那時他可還會有現下這般初心?秦主思跌跌撞撞地離開了。他不知道答案。

不!最初他不是本就抱著將嚴恬“掰過來”的心思嗎?他的原話是,“不讓納妾?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一夜真是漫長呀。窗外的雨下了整晚,讓人好生心煩……

第二日一早,雨過天晴。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混著水汽,清爽異常,讓人不禁精神一震。

可嚴恬並沒有同老父親一樣,被這雨後的春日清晨振奮了精神。而是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兒蔫頭耷腦地跟在嚴文寬身後。

唉!二十四孝好爹嘆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那可真不是個東西!

……

劉三喬一案陷入了僵局。雖說趙獨眼兒似乎是兇手,但卻並無人證物證。只有劉王氏的指證和那個子虛烏有的傳聞。

按照嚴氏父女本心,既無證據,就應先把人放了。可這案子似乎又不是完全沒有證據。去年年底,鮑營柏審的那兩件“見鬼”的案子就是線索。

故而,今日一早嚴文寬頻著嚴恬親自去察訪兩起“見鬼”案的報案人,呂大力和孫範。

呂大力確實去了南方,家中只有他媳婦兒一人。問她男人販布何時歸家卻是一概不知。

至於孫範,因據說身患重病且極易過人。嚴文寬原不想讓嚴恬跟著。卻不想這丫頭死犟死犟的,根本勸她不動不說,還好懸沒被她給勸說動了,讓嚴大人留在家中……

……

雀兒橋衚衕裡住的人都小有家資,和呂大力住的那小商販聚集的東市不同,這裡院落整齊,鄰居也友善安靜,是京城中頗能住得的地方。

嚴氏父女按照卷宗記注的地址兜兜轉轉找了過來。誰知尚未找到孫範的住處,卻於一戶民宅院外,和正開門出來的方玉廷碰了個對臉兒。

“嚴大人!嚴大小……嚴少爺!”方玉廷有一瞬的意外,隨即便欣喜若狂。他急忙上前,卻又猛然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妥,於是驚喜中便帶了一點兒手足無措。“你們,你們可是來找我的?”

他就知道!當嚴大人將他那番話帶給嚴大小姐後,她必然會見自己!他已然一無所有,唯剩下這滿腔赤誠和一顆真心。如果他沒有看錯,嚴大小姐絕不是庸俗之人,定不在乎什麼錢財權勢,但她一定在乎這一顆真心。

可惜,這一顆真心隨即便遭了霜打。

嚴恬看著他眼中並無波瀾:“呃,方公子?您,可知道這附近住著一個叫孫範的人?他曾來京兆府報過一樁“見鬼案”……”

方玉廷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原來是自己想岔了。可他卻也並不多糾結,想了一會兒,點頭道:“確有這樣一個人。”

隨後看到嚴氏父女交換眼神似若有所思,不禁忽而一笑,若梨花映水,風華無雙:“方某在軍中乃是斥候營校尉。若有用得著之處,請儘管直說。方某義不容辭,定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