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線交匯,範圍便可劃定。今年二月,從洛州去餘杭一線,必能查出這假葉錦賢的蛛絲馬跡!

“今天的審問,我不過是將推測再拿去印證一番罷了。當然,靳惠娟那兒我也問過了,她確實從未在賊人面前提起過我。

“至於那賊說的一些無稽之談,便沒有細究的必要了。”

嚴文寬捋髯而笑,衝女兒讚許地點了點頭。

嚴愉再次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堂妹,也再次深深惋惜嚴恬為什麼是個女孩兒。

秦主恩的關注點卻是與眾不同一路跑偏。他覺得那個真葉錦賢其實死得不冤!這明擺著是他生前找人吹了個大牛!被未婚妻的好姐妹、知府千金仰慕,那是何等的威風榮耀!

想著想著,他的後槽牙就忍不住開始咯咯作響。

正在此時,李班頭跑了進來:“大小姐,您之前讓我尋的被葉家發賣的小廝寒煙,已經找到了?”

“當真?”嚴恬忙迎上前去,雀躍之情溢於言表,“那太好了!之前我一直怕他已被滅口。故此才有今日這一審。可現如今,倒省了我們不少事!”

嚴文寬也站起身走上前來:“說說,那小廝有何證詞?”

“那個寒煙差點兒就被人牙子賣往北地。我以官府查案為由現已將他扣下。”李班頭邊說邊用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我已仔細問過,寒煙說葉錦賢年初那趟出行確實是他跟著去的。可出了洛城,在三百里外的兆慶他突然水土不服生了病。他們家公子就把他安置在一個小客棧裡,留了點銀子,自己走了。

“以後的事他不太知道,直到十來天后他們公子從餘杭接了姑太太回來,他才也跟著一起回家。

“不過事後葉錦賢似乎說過一嘴,當時他是在兆慶的伢行裡又僱了個隨從,一路上伺候著他去的餘杭。回到兆慶二人契結,也就散了。”

“就是這個了!兆慶的伢行!範圍幾乎劃定。”嚴恬愈加興奮,隨即轉頭看向秦主恩,“為節省這一來一回的時間,最好兆慶那裡能有個耳目。秦大哥遊歷江湖人脈廣泛,不知在那兒可有得用之人?”

問他這個徒子徒孫遍天下的丐幫九袋長老有沒有可用之人?那簡直是在問南仙翁長不長壽的一樣!

傲嬌的秦長老大手一揮,當即發動起這天下第一大幫中從洛州到兆慶的所有乞丐。

果然不出兩日便有了回信。那假葉錦賢的真名原叫魯大金。且連他的老婆孩子都一併帶來了洛州城。

當魯大金看著自己的醜婆娘拖著一雙甩著鼻涕瘦骨伶仃的兒女,哭哭啼啼地站在自己面前時,左肩那道貫穿的刀傷頓時疼得痛不欲生。

老底兒已然被掀,魯大金是個聰明人,為免皮肉之苦,自然不再抵賴。嚴文寬幾下便審了個明白。

葉錦賢那次去餘杭接姑母,途中因小廝寒煙生病,他確實去了兆慶當地的一家牙行臨時僱了個隨從,便是魯大金。

魯大金父親早逝,母親是洛州人。他從小頭腦就極為靈光,父親在世時家境尚可時,也曾念過幾天書。

當日被葉錦賢選中,二人言談幾句竟甚是投契。再加上此人擅會小意奉承,又是半個老鄉,引得葉錦賢簡直拿他當了知已,生平喜好學業志向無話不談。

又知道他以前也曾讀過書,葉大少爺好為人師的毛病當即就犯了,一路上竟認真教起這廝學問來。

也是魯大金天資聰穎,而那葉大少的學問實在臭不可聞。一個真敢教,一個真敢學。來回路上這二十多天裡,葉大少爺肚子裡那點兒少得可憐的墨水竟就真被魯大金掏得差不多了。

不過這魯大金雖然腦子好使,可平日裡卻是個饞懶奸滑不事生產的,只靠打些零工貼補家用。轉眼間年關將近,家裡卻揭不開鍋了。婆娘一哭二鬧,兩個孩張著嘴鬧著要吃食。他看著心煩,一跺腳便出了家門。想著去投靠年初那位欣賞他的葉大官人,好歹混口飯吃。

誰知按葉大少爺之前說的地址尋進城來時,卻發現舊主已死。他當場懊惱得無以復加,可是惱到一半,卻突然靈光乍現,一個大膽的想法就蹦了出來……

……

兒子得而復失,葉家二老哪裡受得了這般折騰,一下子雙雙病倒。好在兒媳靳氏懷了身孕,多少是個安慰。

為了保住兒子的骨血,葉家二老自然不會苛代寡居的兒媳。靳氏也算有了依靠。

此案已結,嚴恬自然也不用再請靳惠娟來給她繡什麼嫁衣。

不過,嚴文寬倒似乎像是被提了個醒,這兩天除了忙著過年,還開始滿世界地找起繡娘來,又真派人認真去籌備起嫁妝,一心只等著妻家內侄田雙全的到來。

嚴恬表示,她現在已經不想出家了,她現在想乘風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