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見嚴恬迅速端起一張溫婉的面孔,衝嚴愉微微一笑。

秦主恩當即頭皮發麻,隱隱覺得這丫頭像是聽見了某種戰鬥的號角,此刻分明做好了血洗沙場的準備。

“那假葉錦賢被審了一天一夜,卻拒不招供,堅稱自己是‘借屍還魂’的葉家大少爺。二哥哥以為,該如何是好?”

“這……”嚴愉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主位上喝茶的嚴文寬,“要我說……還是叔父太過仁慈,只堪堪打了他幾板子。刑房有千般刑具,若要認真給這廝一一用上,不愁他不開口!”

“咳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嚴文寬,突然被嗆了一下。

“二哥哥主張施重刑?”

“對!”

“若用重刑便難免有屈打成招之嫌。且二哥哥也說了,那賊油滑得很。便是用了重刑暫時招供,可按察司複審時怎知不會當場翻供?如果他以‘受刑不過,屈打成招’再反咬一口,此案說不定會被翻案。

“更別說判決流刑案件還要上報京中刑部備查。若是不審成鐵案,將來後患有無窮!不僅賊人不得懲罰,苦主不得伸冤,便是爹爹的官聲也會受損!”

“你去就能審出來了?我跟著三叔溜溜兒審了那孫子一天。這混賬東西,東拉西扯滿嘴胡沁!一會兒說自己是洛州人,一會兒又說自己是京城人,天上一腳地上一腳,沒一句真話!三叔和我都沒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

“誰說我爹沒有辦法了?”嚴恬忽而正色道,“我可不就是我爹的‘辦法’!”

“咳咳咳咳……”嚴文寬又被嗆了一口,這次咳得更加厲害。

秦主恩趕緊上前替他拍著後背,心裡直可憐這嚴家三叔。今生養出這樣的女兒,也不知道今生是來報他不世之恩的,還是來尋萬世之仇的。這好一陣歹一陣的。別人家的女兒都是暖人的小棉襖。他家女兒可算得上是熊熊煉人爐……

“就你?”這邊嚴愉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嚴恬,微露譏誚。

“對!我!”嚴恬這邊卻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只要讓我審,我就能找出破綻!若不把這個假葉錦賢的真名實姓籍貫過往都查得清清楚楚,此案便是懸案。也終不能送交按察司複審。我想,他也定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奸滑抵賴。

“不過看二哥哥這滿眼的譏誚,可是不信小妹?難道二哥哥有什麼更好的奇招妙計來降服那賊?不如說說,小妹正好請教!”

“我……呃,咳……倒是,沒有。”

“哦……”嚴恬娥眉一挑,降然拖了個長長的尾音,“二哥哥說我摻和不了審案,又說這是什麼‘男人們的事’。可現如今看來,二哥哥似乎也摻和不了呀!”

呃……

“哈哈哈哈哈哈……”秦主恩先笑為敬,狂捶桌子。

這丫頭!她是在暗諷嚴愉不是個男人?

被暗諷“不是男人”的那位,此刻臉上赤橙黃綠青藍紫……顏色繽紛,煞是……難看……

嘿!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這事兒他還必須摻和到底了!

……

知府衙門的後堂,“葉錦賢”帶著沉重的手鐐腳鐐費力地跪倒在地。對面的兩把官帽椅上泰然坐著知府千金和那個滿臉鬍子的侯府少爺。

一牆之隔的耳房內,嚴文寬和嚴愉正皺著眉頭緊貼薄壁靜聽。

讓嚴恬自己審這個“葉錦賢”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可她卻堅定地拒絕與父親同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