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送子保生’其實都是……嘿嘿,他自己的種。聽說是將那些信女用迷香迷暈,然後行事。

“這錢二蘆也是個……咳,‘有本事’的。雖不能說是百發百中,但也差不多。其騙財無數,廣撒孽種,受害者經他供認有名有姓的就有數十人,那記不住姓名的更是不知凡幾。

“這事還是三法司‘報囚’給皇上時,皇上跟我提了一嘴。破此案的,誒,好像就是你這三叔!據說是那騙子一進洛州地界便被拿住。若不是你三叔治轄嚴正機警善斷,那些受騙的府縣可能現在還矇在鼓裡,這案子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被揭開。”

“揭開?”嚴愉十分晦澀地看了秦主恩一眼,“此事揭開後簡直掀起軒然大波。那些被錢二蘆禍害了的女子還如何做人?就我聽說的,已有十數人出家,甚至還有上吊自縊的。”

“這錢二蘆確實作孽。”秦主恩垂眸嘆氣道,“世人本就對女子極為嚴苛。天之驕女尚且不敢行差踏錯一步,更何況那些平民女子?無權無勢,再有汙點,就更難被容於世人……”

見秦主恩情緒低落,嚴愉心知他這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他娘這些年的不容易來。於是也跟著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不揭開此案,雖暫時保住那幾十名女子的顏面,可卻會有更多的女子受騙。好在捉這錢二蘆時,官府行動迅速,洛州府倒是未有一人受騙。”

“要不說你三叔治轄清正嚴明呢。”

“若真是我三叔的功勞就好了!”嚴愉突然鬱悶起來。

秦主恩詫異地看向他。

“唉,”嚴愉嘆了口氣,“這案子實際上卻是我剛剛提到的那位大堂妹的手筆!”

“哦?她?!一個姑娘家……”

“可不,一個姑娘家竟然扯上這種風化案子!”嚴愉揉了揉鼻樑頗覺頭疼。

“你可別小看了我這堂妹,早幾年,我三叔的衙門裡就不請師爺了,一應政務訟案皆由我這堂妹襄理。我三叔對她溺愛太過,竟由著她去胡鬧。

“這次的錢二蘆案就是,那賊子進了洛州地界,剛放出‘白衣大仙’的名號,就被我堂妹盯上。否則此案也不會這麼快被揭開。”

“當真?”秦主恩興趣更濃了,“不知令堂妹是如何發現蛛絲馬跡?又是如何揭開此案?”

“這……”嚴愉面上作難,旋即又是一嘆,“我這堂妹自幼喪母,缺乏教導。說得好聽,是天不怕地不怕。說不好聽的,就是狂妄自大,不信鬼神。對這種借鬼神巫術行騙的案子自然格外警惕。所以那錢二蘆一到洛州剛把名聲打出去,就引起嚴恬……就是我那堂妹的警覺。

“至於如何捉了他個現行……”嚴愉支支吾吾,半天方道,“說來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招數。

“嚴恬尋了個……妓女,扮成求子的民婦,面上十分虔誠,並極力奉承那錢二蘆。因那妓女長得美豔,又穿金戴銀,錢二蘆反對其他前來求子的婦人不大上心,只一味想把這妓女先搞上手。

“後面的事情……咳,自然就,水道渠成……從錢二蘆處搜出數斤迷香,又有那妓女的證詞,人贓俱獲……”

“你這堂妹竟然有這等本事?”秦主恩擊節讚歎道。

嚴愉卻會錯了意,忍不住老臉一紅:“咳,咳……可不是!一個姑娘家,又是和妓女有牽扯,又是捲進這種風化案子中……唉,我那三叔寵女無度,就這麼放任她不管。說來真是慚愧……”

“誒,嚴愉你這可就說錯了!”沒等嚴愉自省完,秦主恩便神情嚴肅地打斷他,“世人對女子莫不苛責太過。平常女子倒還罷了,不過是中規中矩安時守份過完一生。

“可有那胸懷溝壑眼放天下的奇女子,卻因這等狗屁不通的世俗規矩固步封行,浪費了大好才能。更有甚者,被世俗不容,受那等庸人蠢貨的汙陷抵毀,竟毀人一生,實屬可惡……”

“喲!聽你這話,我倒成了‘那等庸人蠢貨’了。”嚴愉不怒反笑,心下明白他是因家中遭遇,又為他娘襄寧公主鳴不平,方才有此驚世駭俗之言。因而也不與他計較,繼續道,“不管我這大堂妹是‘胸懷溝壑’也好,‘眼放天下’也罷,反正這些年被我三叔縱得是無法無天,且名聲在外。

“一個姑娘家竟被洛州府的老百姓送了個混號,叫什麼‘花顏(嚴)判’。我娘為這事兒成日介憂心上火,飯都吃不下。

“我們家你也知道。我娘就生了我和大哥兩個,可畢竟還有個九歲的庶妹嚴惜呢。再有我二叔家庶出的嚴怡。”說著嚴愉瞥了秦主恩一眼,“最是緊迫,今年已經十四到了花期,正是婚配的時候。若是嚴恬這名聲不減反盛,洛州本就離京城不遠,再傳進京去,可不影響了其他妹妹的婚姻?”

“‘花顏判’?”秦主恩眼睛一亮,“能得這名號,說明令堂妹不僅能斷善判,相貌上怕也十分出眾,所以才能以花做比。”

這廝!嚴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合著我說了半天,你就只記住這一句?我那二堂妹嚴怡已經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你可千萬別再招惹了這一位!離我們家的女孩兒遠些!小心我祖父拿鞭子抽你!”

“天地良心!”秦主恩一聽這話立刻鬼叫起來,“你那位二堂妹我可從未招惹。我雖然偶爾逛個花樓,可還不算太混賬。良家女子從不沾染,名門閨秀更是敬而遠之。

“也就是那次去候府尋你,偶遇你那二堂妹,誰知她怎麼就看上我了。我現在可是一見她就繞道兒走。”

“嗨!你這話說的!怎麼好像是我們家人上趕著你似的。你瞅你這一臉邋遢鬍子,知道的,我比你大半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比我大十歲!我二叔看著都比你年輕!嚴怡也也不知怎麼想的,真是豬油蒙了心……”

“我覺的也是。”秦主恩誠懇地表示贊同。隨後眼珠一轉,突然有了個主意。

“誒,我說嚴二少。”他邊說邊哥兒倆好地摟住嚴愉的肩膀。

“既然你有正事,又嫌我磨蹭,不如咱倆就此分開各走各的如何?你快馬加鞭向北去淮峰老家祭祖。我帶著三壽一路逍遙自在慢慢西行。咱們最後在洛州府匯合。我不拖你後腿,你也不聒嗓催我。你看如何?”

“這……”嚴愉看著秦主恩,眯起眼睛。這貨不會又憋著什麼壞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