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知道結果,自己倒也不用擔心了。

甚至紓甯都能隱約猜出林樘是何意思。

“殿下,回來坐罷,光看外頭,再吹風涼著了可不好。”紓甯打了個哈欠,卻將床櫃上的茶壺取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漸起嘈雜混亂之聲,而火光亦是盈天晃目,自然這樣的情況不必再睡。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狂呼求救道。

林樘與紓甯會心一笑,林樘便給紓甯披上厚厚的被子,自己則是繞到了寢殿後門,取過一瓶梳頭用的桂花頭油盡數潑灑在後門廊下,連通一路,再將蠟燭帳幔推到,剎那間火焰四起,成半畝火海,將整個寢殿後門包裹。

冬日裡風大,西北風一吹便使得火焰更加連峰應天,吞噬半個寢殿,頓時升騰出黑色煙霧,焦灼嗆人。

林樘忙地取了絞溼了的帕子遞給紓甯,親自擁著紓甯到了門口,又往各自身上塗了些黑灰,又取了蠟燭燒了他自己的小臂。於門口大聲呼救道:“來人啊!來人啊!”

不是要阻止火,而是要加一把火。

然而紓甯卻不禁膽戰心驚起來,方才她見林樘近乎自殘的行為,整個人都傻了,只呆呆立在原地,竟是忘了去阻止林樘,如今只見林樘臂膀上血呼一片,才覺觸目驚心,燒焦流血的皮肉發散出血腥難聞的氣味,彷彿連眼睛都能聞到。

眾人本因後頭著火忙的焦頭爛額,卻不想這火已然跑到了體華殿之中,這體華殿之中的可是清寧宮的主子,若是清寧宮的主子有事,這清寧宮裡的人誰人都活不了了。

不過好在這兩位殿下都無性命之憂,眾人正待鬆一口氣,卻不想早有眼尖之人瞥見林樘左邊小臂血肉模糊,面板焦黏的情景,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都是傻子麼?沒看見殿下受傷麼?快叫太醫啊!快救火,叫水龍來!”

“是。”便有宮女忙地跑開去尋值夜的太醫,又有人取了水來救火,有人去尚宮局尋水龍,各自慌亂忙成一鍋粥來。

“阿簡呢?”林樘佯裝虛弱靠著紓甯問道。

“回殿下,平寧伯說是見著了縱火行兇之人,此刻正追著去了。”

……

這一夜喧囂,自然足夠使得六宮無法安睡,無論是皇帝還是嬪妃皆被吵醒。

自然,太子宮殿著火併非小事,於是皇帝與嬪妃們睡夢中迷迷糊糊起來後皆披上衣服趕著去看望太子林樘。

當皇帝看到慌亂一片的清寧宮以及左臂被燒的血肉模糊的面色慘白的太子林樘後,自然怒不可遏,反應極大:“這,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此刻火被撲的差不多了,眾人有大半守在院中,見皇帝發怒,皆是齊刷刷跪下,“陛下息怒。”

皇后目光四處瞟著,只見輝煌氣派的清寧宮如今大半皆成危殿,在寒風中大有傾倒之勢,便上前扶著皇帝,“陛下,這火剛滅了,冬日裡風大,指不定會怎樣呢。此處實在危險,咱們還是去旁的地方暫且歇歇。再說總也不好叫樘兒守在寒風中著涼才是。”

皇帝點點頭,皇后便繼續道:“夜深了,不好驚擾太后。那便只有郭貴人的長陽宮離此處最近了。”說罷皇后便看著穎嘉,溫言道:“郭貴人,不知你可方便?”

穎嘉本就關心紓甯,想都不想便答應了,“殿下若有需要,妾自然願意。”

“那就都先去長陽宮坐罷。”皇后吩咐著,在場眾人,目光環視一圈卻道:“皇貴妃呢?”

皇后語氣甚是不悅:“這麼大的事情,皇貴妃竟安睡?忒有些不上心了。”

皇帝縱使再寵愛皇貴妃心裡卻也關心自己的親兒子,亦點頭道:“是啊,皇貴妃怎麼不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能睡得著麼?再說,昭德宮也離得近………”

“擺駕昭德宮罷,昭德宮這般寬敞,這麼多人,去了正好。”皇帝一轉口風。

除帝后與太子太子妃坐了輦轎緩緩而行外,眾人皆步行隨行,當浩浩蕩蕩的長龍行至昭德宮前,卻見昭德宮外大門四開,裡頭院落更是點著明亮燈火,亮如白晝。

皇后道:“看來皇貴妃還是知道這事的,陛下瞧啊,皇貴妃這不是正準備出門麼?”

說罷帝后小君四人便下了輦轎,進入昭德門。

進門一看,卻見皇貴妃正裹著一身狐皮披風坐在院落正中,地上燃著數個火盆,縱使室外也暖的如春。

皇貴妃正怒目而視,地上則站著被燒傷的平寧伯周簡,一邊還有兩個跪在地上的宮女,正悽然流著淚水。

皇貴妃則怒斥周簡:“平寧伯,你竟私闖本宮住處?可知這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