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的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傅挽捧著暖洋洋的手爐,仰起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粉風雪甚大,這樣的日子,宋卿還是留在家裡烤火得宜,早些回去吧。”

宋承緩緩地收起自己手裡的玉璧,躬身行禮,轉過身之前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便見傅挽半闔著眼,冷聲道:“朕這天子至尊之位,還不需要這麼一個勞什子來證明。”她忽然睜開眼,尊貴的鳳眼裡滿是睥睨蒼生的倨傲,“這天下,不過是朕手裡的棋盤,無人可以改掉朕想要下下去的子。”

“陛下說的是。”宋承神色淡漠,於皚皚雪光裡看了傅挽一眼,“只是陛下,人非物件,逼急了便不再可以隨意操控了。”

傅挽笑起來,“那也要力量在朕的掌控範圍之外。”

宋承轉身朝外走。

因為今日是春節假期,他穿的並不是朝服和公服,只是穿了件雪白的長袍子,外套披著件靛藍道袍,行走在積雪滿地裡,看起來芝蘭玉樹臨風而立,仙風道骨。

傅挽眯眼看著宋承一步一步走遠,她才移開了目光。

……

宋承順著皇城的甬道一直走到南門,才上了馬車,勁直朝著宋氏主家去了。宋家作為一個大家族,不少分家都有許多有權有勢之人,但是主家卻是所有分家都要服從的那一家。

也是唯一可以住在祖宅的一支。

宋氏祖宅是前朝御賜的,府邸華貴而氣派。歷經幾百年,此時看起來陳舊而莊重,四處都瀰漫著書香夾雜著腐木的氣息,叫人走進去便感到沉重。

宋承在宋宅的側門下了車,這才走進去。

冬日的庭院裡四處都是積雪,不少僕從在道旁掃雪,見到宋承走進來便躬身行禮,十分規矩。

宋承只是點點頭,朝著主院而去。他白衣藍氅,行走在宋宅內參天的古樹與老舊屋簷下,彷彿冷淡乾淨的世外謫仙。

幾刻鐘之後,他叩開了主院的大門。

宋承的祖母住在這,老人一頭銀絲,一見到宋承便露出一絲威嚴又慈祥的笑容,“承郎來了,事情怎麼樣了?”

雖然是這樣問著的,但是老人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哀傷。

果然,宋承拿出了那塊雪白玉璧,“陛下不肯收。”

“嗯。”老人點了點頭,她坐著輪椅,淡淡道:“意料之中。”

“那這件事……”宋承微微皺眉,溫潤的臉上閃現過一絲掙扎,隨即眉眼都冷下來,“那便只能,扶南安郡王上位了。”

“這件事不急。”老人瞧了宋承一眼,“我聽聞,陛下對你很是上心?”

宋承一時之間沒有說話,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他淡淡地點了點頭,開口道:“是。”

“承郎,你要知道,有時候人為了達到目的,不能只靠著光明磊落的手段。”老人微微眯眼,目光銳利而冷漠,“我們作為宋家宗支,你母親去得早,只留下你一個男子,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鳩佔鵲巢,從此取代你成為張氏宗主啊。”

宋承的眼睫顫了顫,風清月白的臉上神色如常。

他微微抬起臉看著面前的老婦人,語氣溫和有禮,唇邊的笑意溫潤,“祖母放心,孫兒知道這些。”

“我是知道你聰明,才敢把這些交給你做。”老人道,說完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慢慢地道:“罷了,你回去吧,這些事情都交給你去處理了,和氏璧也不必給我了。”

宋承對著老人禮數週全地一揖,這才不急不緩地轉過身,朝著院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