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便又坐下了,雪白的夾衣外罩著的是一件絳色如意緞道袍,長髮束在頭頂,只是用象牙蓮花冠子盤了起來,額心赤紅花鈿,襯得她明豔又幹淨。

宋承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一步一步走上臺階走上來,穿過前殿,才見到懶懶坐在室內的趙苑之。她鳳眼微挑,眸色黑沉,抬眼瞧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威儀非常。

“陛下。”宋承對著傅挽行了個禮。

傅挽微微抬手,慢吞吞地道:“宋卿坐吧。”順便交代內侍道:“宋卿臉色蒼白,像是近日操勞過度,去給宋卿也端來盞子紅棗雪梨桂圓水。”

宋承抿了抿唇,儒雅溫文的臉上神色內斂,“多謝陛下關懷。”

“無妨。”傅挽唇角勾了勾,“反正宋卿近日操勞,也都是朕鬧的。”

宋承:“……”

他沒說話,只是劇烈地咳嗽起來。

傅挽笑起來,心情很好地道:“宋卿所為何來?”

宋承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是近日的傳言,家中長輩擔心事情還未曾有定論,陛下便對宋家失望。”他的目光溫文有禮,語氣不急不緩,“特令臣入宮,給陛下獻上此物。”

他微微拱手,手裡露出一方雪白玉璧。

傅挽稍微有些意外,雖然在書裡,她是知道和氏璧落在了百年世家宋家手裡。但是實際上,這也是一個伏筆,這是後來趙嵐之殺了趙苑之,宋承發瘋要造反時驅使不少人一起造反的藉口。

得和氏璧者,得天下。

這樣的一方玉璧,即便是落在了宋家手裡,宋家若是讓旁人知道,也是個十分嚴重的把柄。

但是這個普遍迷信的年代,宋傢俬藏和氏璧,想必是之前當真是想要造反的。但是至於為什麼會拿出來,興許是……察覺到了傅挽佈下的局。

她雖然派遣信使去向著沈家求的詔令被毀掉了,但是沈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皇帝欲向沈家結盟,沈家是否願意不得而知。可是此時,宋家卻阻止了結盟,毫無疑問地將鎮北大將軍沈家推向了趙苑之。

截殺詔令這件事一發生,宋家和沈家的樑子就結下了。

如今趙苑之不光是布好了局,還做局將沈家拉了進來,可以說是宋家十分被動了。若是趙苑之當真下了死手抄家,到時候當真抄出和氏璧,宋家就真的要徹底玩完了。

現在的宋家,是要向著傅挽低頭。

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根本留不得餘地,只要她留下餘地,按照宋家的底蘊與人才以及關係網,想要重新興盛起來何其簡單。

到時候她足足佈局兩年做的事情,就白費了。

傅挽微微眯眼看著他手裡的和氏璧,半晌都沒有伸出手,只是抱胸靠回了椅子,散漫地瞧著宋承,唇邊笑意涼薄,“宋卿知道的,在朕心裡,即便是這樣連城珍寶,也比不上宋卿啊。”

宋承被她這麼目不轉視地瞧著,耳朵尖兒悄無聲息地紅了起來。

可是過了好久,傅挽都沒有伸手接過那方代表皇權的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