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豆乾賣光了,池桃淨賺一百二十文,若按著一日十五斤供應,那一個月就是五兩四錢銀子的進項。

她做跑堂一月的工錢,才一兩銀子!

一個小家庭,人口又少,一月能賺六兩多,這個收入目前已經算是中等人家了。

池桃先去夜市買了些熟食,才回了家。

池杏日日按著囑咐,都在買豆腐做豆乾,今日才是第一天拿到酒樓賣,心裡有些打鼓。看著滿滿當當晾了一院子的豆乾,十分擔心賣不掉全砸在自己手裡。

見池桃回了家,忙一把拉住:“桃兒,那豆乾,賣得咋樣?”

池桃晃晃手裡的醬牛肉:“看我拿的啥?要買的不好,能有錢買肉?”

池杏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眉開眼笑地接過醬牛肉。

阿楚蹦了出來:“天天在家,悶死了!啥時候能上京城啊?”她不能出門,日日與池杏廝混在一起,兩人漸漸熟稔起來。阿楚雖然出身貴胄,是嬌滴滴的郡主,可為人聰明機靈,審時度勢,也明白如今的形勢。池杏又是做慣了大姐的,處處縱容幾分,二人真有了幾分大嫂和小姑的樣子,阿楚的口音也由一口漂亮的官話帶了幾分青山村的土氣。

池桃自然聽出來了,有幾分想笑:“要想上京,咱們得先攢些路費!”

阿楚有些失望,嘟嘟囔囔地低下了頭。

池杏有些不忍心:“要麼我明日去那悅來驛打聽打聽,看看那假郡主走了沒有。要是他們走了,阿楚就可以不用天天躲在屋子裡。”

池桃無奈:“你越來越慣著她了!”

話雖如此,次日,還是池桃摸了個空兒,走到悅來驛。

她提了一包五香豆乾,見著掌櫃,笑嘻嘻地行了禮:“掌櫃近日可好?”

客棧掌櫃練就的過目不忘的本領,愣了一下便認出來:“陶小郎君!在哪發財呢?”

池桃把豆乾放在櫃檯上:“我在迎賓樓找了個活計。剛到府城時多虧在您這裡落腳,這不家裡剛安頓下來,特意帶些老家的特產給您嚐嚐,我們酒樓現也賣這個呢。”

掌櫃哪看得上這包零嘴,只是覺得像池陶這樣懂禮的年輕人可不多見,便也有了幾分親切:“哪裡話,還得多謝你惦記著!”

客棧客人不多,東拉西扯了一會兒,池桃便慢慢把話題引到那日的“貴客”身上:“我們搬走那日,門口好些穿黑衣服的人,進來出去的都盤查的可嚴了!把我娘子嚇得不行呢!”

掌櫃的一拍大腿:“可不是!哎呀鬧了幾天,我這客人給趕走不少,都說受不了住個店跟坐牢似的!你看這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啊?那是啥人?我看官府也不管?”

“啥人?說出來怕是嚇著你。要不是他們走了我也不敢說,那可是郡主!從封地上京的!”

池桃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真是郡主?那可是金枝玉葉呀!”又笑道:“既然這麼尊貴,耽誤了您老的生意,賞賜也少不了!”

掌櫃的“呸”了一聲:“什麼賞賜?房錢多一個子兒都沒給!我就稀奇了,說是跑了個丫鬟,又不肯讓官府幫著找,自己偷偷摸摸地找了好幾天。小二送菜上去,還聽見他們嘀嘀咕咕地說再不走路費都不夠了。你說郡主做到這份上……嘖嘖……要不是親眼見了,我還真不信有這樣的皇親國戚!”

說著又壓低了聲音:“告訴你個事,你可別往外說……郡主身邊有個叫喬玉郎的,說是教郡主讀書的夫子,可我這小二親眼看見,好幾回他從郡主的臥房出來……”

池桃有些目瞪口呆。

不過轉念一想,這假郡主原先不過是個土財主家的女兒,縱使有錢,眼光也有限,扮演郡主定然十分吃力。那送阿楚上京認親便又多了幾分勝利把握——假的那位自己都會露出數不清的馬腳。

打聽清楚了,池桃便回了迎賓樓。

迎賓樓剛剛放下門板,還沒幾個客人來。池桃見汪掌櫃正在滿地裡團團轉,鬍子都揪了幾綹下來,不由稀奇,悄悄拉住邵成:“掌櫃的咋了?”

邵成小聲道:“東家來了信,說少爺要來咱這訪學,到時候住在老宅。只是少爺口味十分挑剔,到時候讓酒樓做些拿手菜日日送過去。你也知道咱這拿手菜也就燜羊肉、滷驢肉兩樣,擱不住送兩天的,掌櫃的正愁著呢。”

“東家?咱們東家是誰?”

邵成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京城做很大的官,多年都沒回來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便到了陽春三月。

池桃安安分分地在迎賓樓做工,日日帶十五斤豆乾賣給酒樓,扣除房租和吃喝穿用,家裡也攢下了幾兩銀子。

不過,更重要的是,酒樓里人來人往,是大量資訊匯聚的場所。在不動聲色間,她漸漸摸清了這個時代。

原來這個朝代號“梁”,國姓為賀,已經開國六十年。經歷了隋末的混戰,大梁的幾代皇帝都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國家漸漸興旺起來。現在是武康十二年,武康帝二十七歲即位,做王爺時便以軍功聞名,較之祖輩更加好戰,接連滅了幾個邊疆小國,一時間大梁國威大震。

按照她所學的歷史,隋後應是大唐。

梁朝,她只知道南北朝時期有個不起眼的南梁,可皇帝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