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伷先略顯生澀地操縱這馬車,波瀾不驚地說:“這批刀劍的熟鐵含量很低,大部分是生鐵,淬鍊的次數顯然也並不過關,更遑論鑌鐵?”

孟鶴妘摸了摸刀刃:“你是說,這批刀劍有問題,偷工減料?”

車外沒有聲音,只有馬蹄踏在棧道上發出的“噠噠”聲。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對宛如破銅爛鐵的刀劍,不知道她那便宜老爹是不是因為發現了這些刀劍的問題,所以才被武陟冤枉?而那位張將軍的離奇失蹤,是否也與這批刀劍有關?

“你打算怎麼辦?真要繼續查下去?”

裴伷先:“現在已經箭在弦上,還能退麼?”

孟鶴妘“噗嗤”笑了:“怕啊,怕你又把我賣了。”

裴伷先嘴角一抽,這個坎是過不去了!

“咴!”

跑在前面的棗紅馬突然一個蹌踉,車廂猛地前傾去。

裴伷先連忙勒緊韁繩,硬生生控住向前慣衝的馬車。

孟鶴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笑,雙手用力扒住車窗穩住身子,朝外面大喊:“怎麼了?”

“蒼蠅蚊子罷了!”裴伷先微微眯了眯眼,拉車的棗紅馬已經脫韁,雙腿微彎跪倒在地,濃郁的血腥味從它身上瀰漫開來。

車廂裡的孟鶴妘一怔,連忙撩開車簾轉出來:“絆馬索?”

回應她的,是一陣嘻嘻索索的腳步聲,緊接著,棧道兩邊的林子裡快速地竄出幾道人影,不由分說地朝馬車撲了過來。

裴伷先雙腳輕點車廂,整個人宛若游龍一般朝人影撲了過去。

孟鶴妘見他殺進人群,咬了咬牙,抖著袖裡刀也跟著跳下馬車。

對方的人多,武功不若,儼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刀刀直逼要害,顯然是沒有留活口的打算。一開始孟鶴妘還能勉強配合著裴伷先應付,但隨著時間流逝,體力越來越跟不上,動作也變得遲緩,一個錯身的功夫,右手臂被狠狠劃了一刀。

她悶哼一聲,劈手砍掉對方的劍,反手一個劃刺,袖裡刀貼著對方脆弱的脖子劃過。

“噗!”

是利刃胳膊皮肉發出的聲音,緊接著,溫熱的液體飛濺出來,打在她麻木的臉上。

她抹了把臉,下意識去找裴伷先。

夜太沉,視線受阻,她蹌踉著跑出好幾步才看見被三個黑影圍住的裴伷先。

“裴伷先。”她大喊了一聲,宛如一條不要命的小狼,瘋了似地衝過去一把拽住一名青衣男子的頭髮,袖裡刀婉若游龍,瞬間便割破對方的脖頸。

另外兩名青衣人似乎也沒想到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如此兇悍,一愣神的功夫,孟鶴妘已經泥鰍一樣竄到裴伷先身邊,拽著他便往前跑。

“救命啊!殺人啦!殺人啦!”她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裴伷先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像猴子一樣一邊跑,一邊叫,一邊往身後扔粉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孟鶴妘側頭剜了他一眼:“咱們現在是在逃命,你就不能嚴肅點?”

裴伷先微微勾了下唇,突然停下腳步。

孟鶴妘被他拽的也蹌踉,回頭看他:“我曹,逃命啊,你怎麼不跑了?”

裴伷先抬手按了按她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髮絲:“援軍到了。”

援軍?

孟鶴妘一臉詫異地抬頭看他,寡淡的月光下,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宛如刀鋒般的銳氣,彷彿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遊戲,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她抿了抿唇,往後退了兩步,直到他伸手觸碰不到她為止。

林子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棧道盡頭的火光越來越近,不過瞬息的功夫,整個棧道便被一隊鐵甲軍團團圍住。

程少卿騎著踏雪尋梅的寶馬從人群后面走來,有力的金刀在夜色中閃著寒光,掩去了他臉上風塵僕僕的疲憊。

“裴伷先,老子回來了!”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在空曠的棧道上回蕩,孟鶴妘嘴角微抽,果然還是原來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