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裴伷先突然發出一陣輕笑,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偌大的牢房裡迴盪,讓人無端生出一絲寒意。

孟鶴妘下意識搓了下胳膊,往後旁邊退了兩步,把自己藏在暗處。

“你笑什麼?”庫樂擰眉看向裴伷先。

裴伷先收斂笑意:“如果你調查的更仔細,大概便不會這麼說,裴某從來不是君子。”

庫樂眼神微暗:“怪只怪我技不如人,棋差一招,怕是早早就入了你的棋局。”不僅如此,他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能撼動大盛這棵參天大樹。

裴伷先搭在茶壺把上的手一頓:“只不過是忽略了一個人罷了。”

角落裡藏著的孟鶴妘氣得差點沒把土牆扣下一塊皮來。

你審問就審問,做什麼非要把她也拉進來?是嫌她拉得仇恨還不夠多?

她憤憤不已,目光惡狠狠的看向裴伷先,恨不能將其化成一把刀,將他拆分一二。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目光,裴伷先餘光掃了眼她的方向,唇角扯了下,繼續道:“若是沒有長風亭那一出大戲,我也沒想到幕後之人是你。”

庫樂眉頭緊鎖,自嘲一笑:“你是如何看出的?”他本以為使了一出苦肉計,結果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

思及此,他似有若無地朝孟鶴妘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裡帶了幾分譏諷。

孟鶴妘感覺被莫名內涵了,張了張嘴,又把解釋的話嚥了下去。

她不是捨不得拿七星鎖換庫樂,只是但凡有別的生機,她總還是要嘗試一把的,更何況當時那鬼麵人詭異非常,她以隱約有些懷疑,所以才沒有拿出真的七星鎖交換。

“你的手。”裴伷先目光下滑,落在庫樂垂在身邊的右手上。

庫樂微微一怔,裴伷先波瀾不驚地說:“給你看病的大夫是回春堂的國手張百命,不知擅長內科,於外科也有很深的造詣,早些年曾經在軍中做過十幾年的軍醫。”

他話音未落,庫樂臉上的表情已經越見猙獰。

裴伷先似笑非笑地繼續說,毫不吝嗇地送出更致命的一刀:“滾滾說你少時體弱,從不曾習武,且右手經脈受過很重的傷,不能提刀。張百命給你看傷的時候有留意你的手,雖然手腕處有一道陳年刀傷,但未傷及經脈,而且你的手……”他目光微斂,輕輕敲擊著桌面,“是一隻拿刀的手,右手虎口的繭子很明顯,即便你用力掩飾,也會露出端倪。一個人可以藏住身份,藏住武功,可是他藏不住眼裡的野心。從在益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從沒覺得你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心效忠葛丹的人。”

庫樂臉上的表情越發陰沉,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掌心的傷口裂開,殷紅的血絲順著指縫溢位。

“葛丹雖然繼位單于,但並不代表他能力有多出眾,只能說他有一個好的母族。”他低斂著眉,發出一聲冷笑,“你們大盛皇帝不正是看中了他的這份無能?”

裴伷先嗤笑一聲,端起茶杯晃了晃,裡面的茶水溢了出來,打溼了袖擺:“只有單于的無能,大盛與瓦特邊境才會和平,於兩國百姓而言,並不無不好。”

庫樂勾了勾唇:“是呀,並無不好,可是我不喜歡啊!同樣身為王子,我為何要處處忍讓與他,處處受人制肘,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不能保護?”他眼低燃燒著炙熱的火焰,彷彿下一刻就要噴薄而出。

心愛之人?

裴伷先不悅地挑了挑眉:“所愛之人?”

庫樂忽而一笑,似乎覺得自己總算找到了一些能掣肘裴伷先的東西,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你以為滾滾獨自一人從瓦特來到大盛,真的只是為了躲避胡禪的追殺,或是來找木樨?”

裴伷先搭在桌面的手驟然握成拳頭。

“你故意放出七星鎖裡藏著燕雲十二州佈防圖和寶藏的秘密後,你以為,她還能平平安安的活在瓦特王庭?”庫樂嗤笑一聲,笑他的自負和冷漠,“裴伷先,歸根結底,你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